現代的上下頜骨切除術,因為大面積頜面骨骼缺失,往往會依照病人要求選擇做自體植骨。也就是截取身上一段骨頭(大多為髖骨或者腓骨)連帶著周圍的肌皮瓣和血管,一起移植到病人的嘴裡。
自體移植成功與否和血供暢通有關。
受限於縫合針線的精細度,現在肯定沒辦法做這種直徑不足5mm的小血管吻合,直接用象牙做簡單的填充才是最方便的。
不過對於骨骼塑形,現代選擇用計算機做輔助設計,將長骨截成小段,然後用鈦板作出連接弧度。而在19世紀靠的就是一些充滿藝術感的個人技法了,從鑄模到後續切割打磨,將全權交由維也納最出名的雕塑大師來操刀。
手術區域內沒有剛才卡維的熱鬧場面,但卡維的觀點震撼著所有人的大腦。
象牙做成上頜骨塞進臉里的操作就已經夠前衛了,連接牢固與否其實都不重要,只要能做成,就將是頜面部外科手術的一座豐碑。現在又加入了金屬板和鉚釘固定,把人的骨面當成鐵皮軍艦,想想就離譜......
......但又似乎可行。
一個好點子總能激起不少反響,很快觀眾席上就有幾位擅長整容外科的醫生掏出了筆記本。不需多問,他們就能從這個點子發散出許多解決人工上頜骨的辦法。
但外科做的終究不是工業機器維修,不論想法多麼新奇,最後還是要歸結到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金屬板和鉚釘怎麼做到消毒,如果出現了感染又該怎麼辦?
塞進皮肉內的物品不像手術切口,可以做敞開和二次消毒。如果在體內發炎腫脹,切開引流事小,永久拆除這塊骨頭事大。
就和之前查爾斯的顧慮一樣。
醫生終究是在為病人解決病痛,而不是製造麻煩。如果造價高昂的象牙沒辦法做到一勞永逸,或者至少沒有做到高概率地解決掉大部分麻煩,那使用它製作它的意義又在哪兒呢?
卡維也知道這一點,他穿越來這兒最想做的就是抗生素。
可惜藥物製作有非常高的門檻,抗生素的製作也實在麻煩,實驗室里靠薩瓦林和馬蒂克兩人勞動力嚴重不足,現在能驗證出產褥微生物的存在就已經是極限了。
「如果用石炭酸給石炭酸做長時間浸泡,不知道可不可行。」
瓦特曼點點頭,對這個辦法很滿意,但還不夠:「象牙其實還好,麻煩的是口腔內的切口。上次下頜骨切除後,就算潰爛了處理起來也很方便,可現在在嘴裡。如何保證口腔內的消毒?天天給他含著石炭酸嗎?」
「那肯定不行,我覺得可以用浸了石炭酸的紗布做填塞。」
「毒性有點大。」瓦特曼搖搖頭,「自從卡維養的那幾個田鼠因為長期受到石炭酸刺激導致死亡後,我對這東西總是持懷疑態度。」
「高濃度酒精恐怕也不行。」
「既然這兩個都不行,那漂白水就更不行了。」
「先用石炭酸試試吧,本身濃度就不高,再儘量弄得乾燥些。」卡維這時說道,「在填塞紗布之外,還需要多做沖洗,除了生理鹽水的沖洗,還有消毒液的沖洗。」
「用什麼?」
「那三種可都沒辦法用在口腔啊。」
「最近我在研習了法國化學家泰納爾的論文後,發現他所發明的一種強氧化性化合物能有效抑制微生物的生長【1】。」卡維說道,「測試後發現,在3%的濃度下對人體和動物都無害,甚至可以作用於創面,我覺得可以拿來一試。」
「你又發明了新的消毒液?」
「不能算發明,只能算發現。」卡維解釋道,「這種氧化劑要比石炭酸更安全,但更容易分解。」
瓦特曼聽了卡維的建議,新消毒液聽上去似乎不錯,但仍然無法徹底解決他的疑問。上頜骨切除後遺留下的大塊缺損和創面,不是靠沖洗就能解決的。
他忽然看向身邊的查爾斯:「對了,你剛才說的齶護板,能不能做得大一些?」
「什麼意思?」查爾斯停下了手裡的工作。
「可不可以在可脫卸的齶護板和牙托里墊上石炭酸紗布,這樣就能保護上面的創面。」
139.瓦特曼的連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