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盯著祖父祖母看了半晌,見他們不為所動,臉頓時就耷拉下來了。
她撲到祖母馬氏身上,抱著對方撒嬌:「阿奶!我不要嫁給吳珂嘛!我就不喜歡他那樣的人!那種高門大戶有啥好的?鎮國公府的老姑奶奶出身那麼高,嫁進吳家後也照樣吃了許多年的苦頭。我算是哪根蔥呀?您別想著他家如今落魄了,咱們家就能占這個便宜。等到他家回到京城,重新富貴起來了,過去不講究的規矩就會重新講究起來了,過去不挑剔的東西也會重新挑剔起來,不然哪裡象是個皇親國戚的樣子?
「到時候少不得有人來說我閒話,說我不配做吳家婦。就算吳珂不是個陳世美,不會休妻,成天聽著別人貶低的話,那日子也舒服不到哪裡去。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犯得著聽那些閒話嗎?我要是擺個臉色,會不會越發有人覺得我是鄉下村姑上不得台面?慫恿著吳家人把我休了?我何苦來呢?!我寧可找個小門小戶的,家裡有點體面,有點錢,門當戶對,小富則安。咱們海家本就不是什麼大戶,何苦叫人說嘴呀?」
馬氏聽得恨不能擰孫女的嘴:「什麼話你都敢胡咧咧了,真是不怕叫人聽見了笑話!額只是說這門親事好,你就連嫁過去後過的什麼日子都想到了?這麼大的姑娘咋就不懂得害臊?!」一邊罵,一邊要把海棠撕開。
海棠摟著她不放:「我跟爺爺阿奶說話,有啥好害臊的?總不能為著害臊,就由得你們把我胡亂嫁給不喜歡的人吧?反正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這門親事好。阿奶要是不改主意,這樣的話我還要說一百遍!」
馬氏翻了個白眼,拍了她背上好幾下:「死丫頭真是氣死額了!」又嗔著叫海西崖,「老爺,你也不管管她?!」
海西崖清了清嗓子,板起臉說:「好了,棠棠,快坐起來,彆扭在你阿奶身上。有話好好說!這門婚事,你覺得有哪裡不好了?別說你不喜歡吳珂,喜歡不喜歡的,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倆從前也沒相處過,你怎知道自己以後就一定不會喜歡呢?你這麼討厭這門婚事,總有些別的緣故吧?說出來聽聽。若是有理,你阿奶也不會硬逼著怎麼著。」
他給海棠暗暗使了個眼色。
海棠心中明了,看來爺爺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同樣也不大讚成這門婚事,只是一時半會兒說服不了奶奶罷了。
她便聽話地坐直了身體,開口道:「也沒什麼,就是我方才聽阿奶說的,麻嬤嬤告訴她的話,覺得有些不靠譜。麻嬤嬤興許是聽說了宮裡的消息,知道太后和將來的儲君打算給吳家什麼封賞,覺得吳珂日後能過上富貴又清閒的日子,嫁給他是樁好姻緣。可我不認為那是吳珂想要的。吳家人幾代積累,一度權傾朝野,卻在十幾年前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難道吳珂真的能算了?他蟄伏多年,寒窗苦讀,難道就是為了去做個閒散爵爺嗎?不管宮裡的貴人怎麼安排他,他肯定對自己有所期望,日後回了京,少不得要去爭一爭的。就算他得爵後不能考科舉了,也不代表他不能做官。他做的官要是不夠高,不夠有權,也不代表他的兒孫達不到那個高度。總之,我不覺得他會老老實實做個閒散爵爺,清靜度日,不想摻和他們家的事。」
海西崖與馬氏對視了一眼,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馬氏小聲說:「可那是宮裡的意思呀他畢竟是皇親國戚,是吳皇后的親侄兒,皇帝給他個爵位,也是想要彌補他家受的委屈。若是他覺得不足,皇帝會不會不高興呀」
海西崖想得更多一些。吳家還有個皇子外孫七皇子,可是如今宮中默認的未來儲君卻是八皇子,將來新君繼位了,七皇子無心相爭還好,皇家兄弟間還能相處融洽。可要是吳珂心有不甘,慫恿七皇子去做些什麼難道新君就真能容忍麼?!
新君與吳家可沒有多少恩義在前啊!周太后在時還好,新君與許賢妃都要看她的面子,對她的親戚吳家厚待幾分。可等到周太后不在了,吳家若是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海西崖憂心忡忡,他想起表弟謝文載曾經說過的話,吳珂這個學生,性子看起來很溫和,甚至有些偏軟弱了,但在某些事上,還是很執拗的。謝文載身為師長,不好勸學生放下仇恨,畢竟人家是真的經歷了家破人亡的慘事。可若是吳珂對一些事過於執著,平日裡又總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