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很精緻的物事,你可以細細慢慢雕琢,卻不能指望將其一舉塑造。」
「基於這份理由,我們從來都無法期待一個人與怪獸卡片的同調能夠大幅下降。」
「卻可以大幅提升?」
愛麗速子問,望著那坐姿拘謹的曼城茶座。
「卻可以大幅提升。」
奧默.林頓回答,他同樣看著那惴惴不安的小姑娘,語氣卻還是與之前的說明那般沉著平穩。
「這不算是自相矛盾麼?」
「在不存在其他變量的情況下,這話的確是自相矛盾,但現實與理想模型的差異就在於此。」
他輕輕敲了敲膝蓋上那本《回顧過去的世界》,那是一本講述如何與孩童相處的教育書籍,旨在要讓所有從孩童時期長大的成年人們憶起當年的自己。
這份目的放在魔人身上多少有些微妙,畢竟奧默.林頓自己的童年並不具備普適性。
可也並不是說經歷獨特了點就再無參考價值,至少在當下這個話題上,奧默並不覺有怎樣的違和。
「還記得我才說過的,要細細雕琢的人心麼?」
「你的現在由過去所鑄就,一切的積累塑造了當下的你,就如被雕琢的過程。」
「這時大家就會想著一切本該自然而然的成型,但事實上在那十幾年間塑造你的意志並不唯一,也並不局限於個體,它們在你身上理所當然的交匯,也正是其中的矛盾之處,構成了你在某些觀念上的遲疑。」
「每一次的遲疑都源自多種信念的拉鋸,所有拉鋸的結果一同組成了當下的你,毫無疑問的你。」
望著速子,也在眼底瞥著茶座,奧默語氣一輕:「可在這同時,卻也並不意味著那些輸掉的信念會就此泯滅。」
話語間,一張卡片自他抬起的掌心浮現。
也在它出現的瞬間,那一直耷拉著腦袋的茶座也抬起頭來。
淡金色的雙眼追逐著卡片,那大抵是種下意識的行為,因為在兩秒之後,那雙眼中便有醒轉後的愕然浮現,像是在詫異這種陌生的感覺。
「它們仍然存在。」攥緊手掌,加坦傑厄的卡片從中消失,而奧默的目光也從茶座的反應上收回。
「尤其是那些讓你格外遲疑,卻也最終仍選擇了另一邊的那部分。」
他看向那同樣是剛從茶座那兒收回目光的速子:「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你影響的成果。」
「愈是能讓你遲疑,愈是能說明它們的潛伏有多麼深入骨髓,這樣的它們,也只等一個合適的契機便能反敗為勝,將你變作一個與平日大相徑庭的人,」
「怪獸卡片算是個契機?還是說豚鼠君你自己?」
事到如今已經不覺得該繼續委婉繞圈的速子,反問得很是直白尖銳。
儘管這事無關她的利益,倒不如說茶座這樣的激進舉動反而能成為一種積極的變量,讓本是固化僵硬的局勢出現轉機——即,一種對豚鼠君思想的衝擊。
同時也或能作為一個新聞在『選手們』之間傳播開來,就像最初時的新條茜,當初酒宴上的碧翠克斯那般,營造人人自危並不得不採取行動的緊迫氛圍。
這種氛圍下,不論學生還是社畜,未成年還是成年,都是一個個地暴露出自己感情經歷格外匱乏的事實,昏招頻出是常有的事,儘管速子自己也是一樣的無感情經歷者,但至少,在這場被她視作另類實驗的賽場上,她有那一貫的研究者耐心。
儘管耐心並不保證能坐收漁利,但耐心的確讓她瞧見了不少笑話的同時,還有對其指指點點的資格。
尤其是對某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指指點點,速子可太期待那樣的場景重現了。
但
以上那基於現狀的種種暢想,都無關她對曼城茶座當下模樣的一種不適。
為什麼是這副提心弔膽的樣子?往日的你又去了哪裡?
半小時前的你是那樣地平鋪直敘與我對話,好似已然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如今等來了豚鼠君卻是那樣地六神無主,原來那都是破罐子破摔後的假象?
不應該,也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