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者何?行之為言也,用也。天之化,行乎人以「陰騭下民」,人資其用於天,而王者以行其政者也。
天之化,盡於五者乎?未然也。天之化,於五者統其同,於五者別其異乎?未然也。
陰陽、寒暑、燥濕、生殺,其用不可紀極;動植融結,殊形異質,不可殫悉;固不盡於五者也。金亦土也,煉之而始成;火隱於木也,鑽之而始著;水凝為冰,則堅等於金;木腐為壤,則固均於土;不可別而異之也。極北堅冰而無水,大海淳流而無木,山之無金者萬而有金者一,火則無人之區固無有也,不可統天壤之間而同之也。
天之生物也與其生人也,均之乎生;天之育物也與其育人也,均之乎育;故物之待生待育於天之化,亦猶之人也。而其生其育,五者有不行焉,則亦不資之以用。魚不資乎土,蚓不資乎木,蠹魚不資乎水,凡為鳥獸蟲魚者皆不資乎火與金,則五者之化不行於物,物亦不行焉。
夫物之以生以育不悉用夫五者,則其才其情其性,亦不備五者之神矣。故五行者不可以區天之化,不可以統物之同。天惟行於人,人惟用以行,蓋人治之大者也。
其為人治之大者何?以厚生也,以利用也,以正德也。夫人一日而生於天地之間,則未有能離五者以為養者也,具五者而後其生也可厚;亦未有能舍五者而能有為者也,具五者而後其用也可利。此較然為人之所必用,而抑為人之所獨用矣。
由其資以厚人之生,則取其精以養形,凝乎形而以成性者在是矣。成乎質者,才之所由生也;輔乎氣者,情之所由發也;充氣而生神者,性之所由定也。
而有生之初,受於天者,其剛柔融結之神,受於父母者亦取精用物之化也。得其粹則正,不足於一而枵,有餘於一而溢,則不正。故王者節宣之,以贊天化而成人之性,是德之由以正者,此五者也。
由其資以利人之用,則因其材以敦乎質,飾其美以昭乎文,推廣其利以宣德,制用其機以建威,是禮、樂、刑、政之資也。而觀其所以昭著,察其所以流行,感其所以茂盛,審其所以靜凝,則考道者之效法存焉。
而慎用之以宜則正,淫用之以逞、吝用之以私者則不正。故王者謹司之以宰制化理而立人之義,是德之所由正者,此五者也。故大禹之《謨》雲「六府惟修,〔谷即土之稼穡。〕三事惟和」,而統括之曰「九功」。功者,人所有事於天之化,非徒任諸天也。
今夫五者之行於天下也:天子富有而弘用之,而匹夫亦與有焉;聖人宰制而善成之,而愚不肖亦有事焉;四海之廣,周遍而咸給焉,而一室之中亦不容缺也。
胥天下而儲之曰「府」,人所致其修為曰「功」,待之以應萬物萬事於不匱曰「行」,王者所以成庶績、養兆民曰「疇」。是則五行之為范也,率人以奉天之化,敷天之化,以「陰騭下民」而「協其居」,其用誠洪矣哉!所以推為《九疇》之「初一」,而務民義者之必先也。
然其為義也,亦止此而已。善言天者,言人之天也;善言化者,言化之德也;善言數者,言事之數也。若夫比之擬之,推其顯者而隱之,舍其為功為效者而神之,略其真體實用而以形似者強配而合之,此小儒之破道,小道之亂德,邪德之誣天,君子之所必黜也,王者之所必誅也。何居乎後世之言五行者,濫而入邪淫,莫之知拒也!
凡夫以形似配合而言天人之際者,未有非誣者。以元、亨、利、貞配木、火、金、水者似矣,而未盡然也。
《易》之贊元曰:「萬物資始乃統天。」木其可為金水之資,而天受其統乎?可雲元之理髮端於木,不可雲木之德允合乎元。道有其可合,而合不可執。元於人為仁,木之神亦為仁,其可合者也。在天、在物、在人,三累而固有不齊之道器,執一則罔於所通矣。
以貌、言、視、聽、思配五行,為比擬之說以實之,似矣,而實不然也。欲為之辭,奚患無辭哉?
以貌配水而可有其說,以貌配木、火、金、土,未嘗不可有說也。似而似之,不必似而似之,於此不似而他求以似之,終不似而武斷以似之。
以鑿智侮五行,則誣道以誣民,咎不容諉矣。
夫王者敬用五行,慎修五事,外敷大政,內
洪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