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說得不錯,桓溫北伐,確實是出於私心,並非是為晉室收復關中失地。
現在北伐節節勝利,桓溫提高自己名望的目標已經達到,而且前秦又採取堅壁清野的政策,將關中小麥全部收割,讓晉軍無糧補給,桓溫只得撤退。
只不過,桓溫在撤退的時候,還帶了關中數千戶百姓,這徹底惹惱了前秦,於是秦軍大舉追殺,晉軍一路撤退,死傷無數。
桓溫回到江陵,便與軍府諸人商議,想讓朝廷加封,不過大家一時都沒有好主意,便不了了之。
可桓溫的心裡,卻不是滋味,這個想法如鯁在喉,真是不吐不快。
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傳來消息,說是南康公主的妹夫,丹陽尹劉惔病重,將不久於人世。
桓溫與劉惔雖然同為晉室駙馬,但二人素來不和,劉惔甚至還曾經當面稱呼桓溫為老賊,並且不止一次向上進言稱桓溫懷有異心。
所以桓溫與劉惔這對郎舅,向來不和。
聽說劉惔要死了,桓溫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因為在他看來劉惔這個人雖然可惡,但卻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更何況劉惔現在都要死了,將要徹底地閉嘴,再也說不了他的壞話。
桓溫便對他的首席謀士郗超說道:「劉惔病重,此時我若以探病弔唁之名,領兵順江而下威逼都城建康,你看朝廷會怎麼做?」
郗超沉吟片刻,答道:「不可,此次北伐雖然收復失地飲馬黃河,但秦最後一擊讓大軍也傷得不輕,此時恐怕還不足以耀武都城威逼廟堂……」
看得出來,桓溫對郗超是非常信任的,像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拿來商議。
桓溫有些急了:「這算什麼?我勞師動眾北伐,難道到頭來卻什麼都得不到嗎?哼!」
他覺得,這筆買賣做虧了。
郗超知道桓溫的心思,有心再勸止一番,但終究還是選擇了沉默。
安靜了片刻,桓溫冷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有些嚴重了,不過也不必道歉,因為他是桓溫!
「依你看,劉惔病危,我有沒有必要親自前往探病?」桓溫的語氣緩和了下來,與郗超商議道:「劉惔其夫人與公主乃是姐妹,在外人眼中,我與他終究是姻親,不去只怕不好,況且劉惔膝下無子……」
郗超連忙打斷桓溫的話,說道:「劉惔有子,而且一個月之前便千里迢迢從他養病的華山南下,估計現在已經快要到建康了!」
「劉惔有子?」
桓溫笑了,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郗超答道:「據說此子幼年曾失散落於民間,後來身體殘疾,劉惔的部曲在長安一帶尋到,後來送到華山之上救治,此後便一直在北方養病。此事乃廬陵公主親口所說,想來斷然不會有假!」
「哈哈哈……」桓溫突然仰頭大笑,說道:「原來這個老賊有子,卻一直藏在民間。嗯……想來這個兒子必定不會是廬陵公主所出,怕不是他瞞著公主在外面生養的吧?如今臨死了,老賊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所以只得如實招出來。那廬陵公主也是無奈,她與劉惔成婚十幾年卻一無所出,為了不落人口實看來也只能吞下這個苦果了。」
聽著桓溫的分析,郗超一直點頭,笑而不語。
本來心情很不好的桓溫,聽到這種『八卦』倒是來了興致,他又問道:「對了,劉惔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郗超答道:「劉蘇。」
「劉蘇?」
桓溫想了想,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好像聽到劉惔的八卦,能夠讓他非常愉悅一樣。這也難怪,誰讓劉惔以前,老是要和他過不去呢?桓溫笑完了,又搖搖頭感慨起來:「連表字也沒有嗎?此子還真的可憐,明明出身世家卻只能長在山野之間做一個村夫……」
郗超眼睛眨了眨,努力回想著,然後對桓溫提醒道:「將軍,這個劉蘇有表字的,字遠之,據說還是在他十四歲之時,劉惔寫信給他取的。」
「遠之?哈哈,老賊這是覺得兒子離他太遙遠了嗎?」恆溫又嘲笑了一番,但是他笑著笑著,突然笑容便凝固了。
郗超奇怪,問道:「將軍,怎麼了嗎?」
「劉遠之……」
桓溫念著這個名字,一連念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