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康的突然出聲,讓孔顏有些無措。
她素來被贊靈巧敏慧,自十三歲參加京中名媛齊聚的七夕「巧女會」伊始,便蟬聯三屆鬥巧魁首,一手五彩絲穿九尾針讓眾多閨秀都望塵莫及,不想今日會被一個除塵洗帕弄得手忙腳亂,本就氣餒羞惱,卻還被屢次欺辱她的魏康撞了個正著。
抹布慌亂的掉入污水盆里,孔顏頓時少了往日的從容,她忙轉身問道:「吵醒你了?」話音未落,又解釋道:「我女紅其實很好,敬茶時給夫人的繡鞋就是我一個人做的,還有父親走時——」
一語未完,聲音嘎然而止,孔顏仿佛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喉嚨似的,人連聲音一起僵愣了。
暮色夕陽,屋影紅彤,大片大片地籠罩著過來,孔顏臉似火燒,身影掩在血色殘陽之中。
滿目紅霞,一室靜謐。
良久,終於有個聲音打破沉默,只聽魏康從鼻腔哼了一聲道:「哦,是麼?」
連日的咳嗽讓魏康的嗓音格外低沉而沙啞,哼出的尾音微微上揚,似乎在空氣中打了一個圈兒,方像一尾輕羽緩緩飄落,落在心田,酥麻發癢。
這聲一出,兩人皆有一怔。
魏康目光微暗,無心插柳,卻柳成蔭。
在大事既定後的輕鬆之下,在孔顏竟願挽袖除塵之下,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孔顏的青澀無狀,驚慌失措得任他搓圓捏扁不懂應對,一如剛才的慌張樣子——她不懂如何與男子相處!
魏康目中閃過一束清亮的幽光。
不過當下他也無心思,去深想孔顏與她的不同,心下只有一個年輕男人的感官,他被自己無意勾起了一月前被打斷之事。
然,年輕力壯的氣血剛是翻湧,他立時忍不住的猛咳起來,胸口隨之傳來劇烈疼痛。
孔顏正一怔之下瞪大眼睛,滿心的不可思議:魏康一向一本正經。就是床幃上也無那滿口荒誕之言,現在怎會出言調戲?還是床幃上才會發出的那種聲音!?想到又是床幃又是調戲,她刷地漲紅了臉,心下又氣又怒。暗自惱道:男人果真都是色令智昏的物什,都快重傷身亡了,居然還能滿腦子的污穢之事!不過心頭是罵得很,卻到底面淺臉薄,終究是反駁不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魏康一陣猛咳,眼睛一亮,轉身一鼓作氣端起水盆,大義凜然道:「二爺,傷得這樣重就好生靜養,妾身也不打攪了!」說罷,竟不同起先雙臂無力端水盆的樣子,仿佛突然天降神力,端著手盆就如腳下生風般地出了屋子。
聽著隱約有幾分切齒的「靜養」二字。魏康微怔,旋即嘴角一勾,看來不是一個木頭美人。
念頭一起,便想到自己對孔顏這樣美人的所有權——如今金貴的美人已在手,其餘的……
魏康目光驟然一深,口中再次咳出一絲血跡,隨著他唇間的笑意掠起嗜血的鋒芒。
只是到底病體不支,而在有了孔顏居然挽袖做髒活之後,魏康心知孔顏必是會仔細他周圍的一切,便順從自己的傷勢昏沉的睡過去。
孔顏也確實如魏康預計的。除了這一晚躲著沒有過來,只等了子時眾人將院子收拾妥當,她兀自在西次間沐浴後累極睡去,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孔顏卻堪為一個貼身婢女般照料起魏康的飲食起居。
雖然這並非孔顏所願,卻無奈現實情況迫人。
自孔顏帶了一院子女眷住下,王大一個外男當然不能同住,當晚就和張大夫搬去同軍醫一起住下。
如此之下,照顧魏康的事自然落在了孔顏身上,畢竟一院子就六七個人。不能讓粗使的到上房伺候,也沒得讓英子、寶珠去給魏康擦身換藥,而她這個做妻子的袖手旁觀。尤其還有隔壁院子頭魏成妾室柳姨娘在一旁比照著,她自是得親力親為的照料下去了,並在來沙洲的第二天,因著張大夫和軍醫一起對她道:「二爺晚上離不開人,少夫人與其在西次間就寢,不如就留在東次間近身伺候著便宜。」這樣在眾人都認為應該由她近身看護魏康下,她還有何好說?只好貼身照顧不說,還得絆倒搬到了南窗的炕上,每晚和魏康一炕一床的相對入眠,以便隨時侍候。
其實,這樣的伺候在大戶之家並不少見,比如祖母病重,孝子賢孫在床榻下日夜伺候湯藥,或丈夫有疾時,妻子這般照料。
孔顏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