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鬆口氣:「殿下意圖,實則元某已十分清楚,不必勞您重複。倒是您與我數次相交,我卻始終不知您姓甚名誰,一直以『先生』稱呼……」
他話只說一半,料想對方能懂。
先前一來出於禮貌,二來因知曉這等幕僚向來身份隱秘,他從未探究過此人。今日這一問,是元賜嫻的交代。
時卿不卑不亢地答:「鄙姓徐,名善,您隨意稱呼即可。」
元鈺聽見這名字怔愣一下,訝異道:「您莫不是……莫不是潯陽居士徐從賢,徐先生?」
「幸得將軍聽聞賞識,徐某受之有愧。」
屏風後的元賜嫻也很意外。
徐善的名號,她身在姚州也略有耳聞。聽說此人擅弈,十幾年前,在江州潯陽大敗彼時的國手許老先生,從此一戰成名。因過後行事低調,幾不露臉,且寄情山水,常年隱世,故而被世人稱作「潯陽居士」。
她雖囑託了兄長詢問此人身份,起先卻並未對其坦誠相待抱多大希望。但很顯然,倘使對方意欲造假,就該選個名不見經傳的來,而非潯陽居士這樣的角色。畢竟如要辨別真偽,很可能一盤棋便夠了。
看來這一次,鄭濯是抱了誠意來的。
只是話說回來,像徐善這樣的清白隱士,究竟是如何被請出山的?
元鈺的小心肝顫了好一會兒才得以平靜,原先的氣勢一下弱了一截:「徐先生撥冗前來,元某便開門見山地答覆您了。」
他清清嗓子,將事前背好的說辭倒了出來:「觀今之大周,儲君之位空缺日久,而聖人卻因先太子前車之鑑,久未有新立打算,只一味鑽研製衡之術,猜忌無常,愈加劇了朝野動盪,以至黨派林立,人心不齊。」
「如此情狀之下,於私,殿下欲一展宏圖,於公,殿下欲針砭時弊。而對元某來說,獨善其身雖好,可眼見聖人這些年對元家所行防備之事,卻覺實無可能。為免令元家徹底淪為帝王猜忌的對象,制衡的棋子,元某理該及早擇明主而棲。這便是元某與殿下合作的初衷。」
時卿靜靜聽著,餘光卻注意著屋內那盞花鳥屏風。
元鈺繼續背:「舍妹若嫁與殿下,便是殿下給元家的一顆定心丸子,亦是元家給殿下的一顆定心丸子,無疑可謂錦上添花。但元某以為,既已有如上初衷,令我與殿下心意契合,不添這朵花又有何妨?」
這番答覆滴水不漏,實在厲害。
時卿一聽就知他有備而來,再多勸說,怕要適得其反,便道:「徐某已明白將軍的意思,必將原封不動轉達於殿下。」
元鈺將元賜嫻交代的話如數背完,已緊張得汗流浹背,差點忘了還有一茬,趕緊補充:「能得您理解便是最好,這樁婚事,並非元某不願促成,實是舍妹已有心悅之人。此人您興許也知道……」
時卿眨了兩下眼,作洗耳恭聽狀。
元鈺眉頭緊蹙,恨恨一拍大腿一咬牙,不情不願道:「便是咱們朝的侍郎!」
時卿面具後邊的臉色,突然變得非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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