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懌笑道:「後面還有呢,這位仁兄吐了人家羊圈一地,見他幾近中了酒毒,老劉頭將他馱到一無人地,利用將其體內酒業拍打出來,這人酒醒後神情萎靡,卻仍記得給人家羊圈吐得不輕。半路鬧著跑回去給人清理,結果遇到主人家一個十五、六歲小丫頭出來行方便,張旭趕到時,正好碰到人家褲子提到一半!這下好了,人家小姑娘哭著鬧著嫁給他,把主家人也驚醒了,這小子把小姑娘抱起來就跑。跑出了幾里地,才敢放下來,好說歹說,就差跪地求饒了,女孩子才肯放了他。」
張旭借著李懌說話間隙喘息的空,就把話頭接過去:「我回去後一聲沒吭,本以為旁人不知道,卻不料弘致兄正躲在被子裡笑呢,原來老劉頭不放心我,早在一旁偷看到了!」
現場再一次哄堂大笑,李之問他:「我聽顓孫爺爺說了這件事,當時守著一些女長輩沒好意思開口,你和那位小姑娘後來怎麼樣了?」
「能怎麼樣?以身相許了唄,現在就被這小子安排在我們的酒坊,平日裡兩人裝得可是正經!日後我們跟當地人熟了,他們只是奇怪,馬家丫頭不在自家忙活,怎地跑到外地人廠子裡做工!」
李懌之言,讓羽靈姨笑得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連院子裡購物隊伍都是一陣低低笑聲四起。
對於一眾與己侃調,那張旭面上並無多少難堪意,此子生性放達驚諸,不然也不會在日後開創出卓絕驚世的狂草藝術。
「伯高兄弟姿性本就顛逸,又無意里得酒發興,居然討得馬家女子鍾情相托,近些時日小日子也算是過得舒泰滋豐!再加上終於肯聽忠言,好歹混得個一官半職,終於令家人耽湎心緒稍寧,可見鳳陽此行對於他心性磨礪,還是相當要甚的!」
知是李懌戲謔言辭里不乏善意感慨,張旭大點其頭:「弘致兄所言極是,嘆喟正文哥哥為小弟尋了條闔導牖進好路徑,使得兄弟我性情大是改觀,一洗先前跋囂頹廢氣象,到底是能做些討得家母些許心慰正經事。」
此人初仕雖早有實為虛職常熟尉一名,卻從未曾有半點具體負責、執行辦事履歷,思想里更未對小小縣尉虛位產生過興趣,一是因早前年紀尚幼,再就是自身骨子裡深以為杵的不羈不群心性追求。
但其性格豪放,嗜好飲酒,一路討得個張癲雅號過程里,同樣充滿著家中長輩、師長的悽怨憂思,也令他並非每一次酒酣呼叫狂走、落筆成書之後,不對自己的年少張狂偶有感知。
即使他也算是位純粹藝術家,已懂得把滿腔情感傾注在點畫之間,不然營造不出那般旁若無人書畫境界,但再是如醉如痴,如癲如狂,其書法可達意寓於書之境意,與一切可喜可愕、不可端倪的諸如喜怒、窘窮、憂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無聊、不平等等有動於心的天地事物之變心緒分不開的。
狂草如要向自由表現方向發展至一個極限,若更自由,文字愈加不可辨讀,最終形成類似於抽象點潑那般出神境界,若無精能之至諸情更深理解,也是殊難達成的。
因此在李之有心而且刻意引導之下,這一次下縣歷練還是頗具成效,不然張旭諸般人生感悟不見得更早體驗,其成就一代書聖之路會因此尚需進一步經歷感知過程。
張旭天生聰睿異常,又怎會體察不出其中好處,更隨著高端大氣高度西鳳酒的盛名鼎沸伊始,使得其酒瓶上三字狂草為世人漸至熟知,而不再是單純長安城一眾文人墨客間小有評議,那種聲名漸起的好處,他回來幾日裡已是體會極深。
「你的書法乘興獨到處,早已隱約可見驚天筆力!其字義中迴旋進退已現中節,再更多覺些山谷之險、原隰之夷、人情諸感差異實質,才會更是妙於巧藝,乃至漸趨達於自然,那等深得自然造化後的感動啟悟方為得筆法意,為兄我只不過作為旁觀者,在你身後推了一把而已!」
李之淡笑著說出自己心內打算,旁聽之人有深悉其中精道者,也是聞之恍然。
楊高澹頻頻頷首不已:「張旭小子獨特的狂草書體,以其深厚書法之功力,並以精能之至的筆法和豪放不羈性情相融匯,日後就此開創出另行一派已初見端倪,他的字奔放豪逸,筆畫連綿不斷,有著飛檐走壁之險。草書之美其實就在於信手即來,一氣呵成,給人以痛快淋漓之感。但如何縱情揮寫而不受絲毫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