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州來京城時,看不清前路如何,眾人都難免會有徐家敗落的感覺。好在都是徐老夫人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忠心是絕對沒問題,在做事上也人人盡心。
但只短短几個月時間,大老爺父子便出了獄,眼下大小姐更是入了太后的法眼,下旨賜婚。
對他們這些賤籍的人來說,太后娘娘無異於天上的菩薩一般遙遠。這個消息,就像給他們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京城,是徐家重新興旺起來的地方。你們只要盡心做事,徐家就不會虧待大家。」
徐老夫人的話語平實,但聽在眾人心頭,都火辣辣的。
很多事情是靠做而不是說。從徐老太爺開始,徐家的家風仁厚,此時徐老夫人許下「不會虧待大家」的話,人人都相信不是虛言。
在蘇州時,徐老太爺在世時自不必說,他行事公正,待人寬厚,徐家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服的。
老太爺過世後,徐老夫人咬牙撐起這個攤子,未開革一人、未有一人生活窘迫。那些在徐家伺候了一輩子的老人,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養老之處。有天資聰穎的奴僕之子,也會放了奴籍讓他去讀書應試。
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碧螺、玉露抬著墊了紅色絨布的箱子出來,按從高到低的品級,給眾人發放賞銀。
一時間,院中熱鬧非凡、喜氣洋洋。
……
與徐家的熱鬧相比,太子府卻是一片死寂。
偌大一個精美漂亮的府邸,下人們進進出出都端著十二萬分的小心,生怕一個不注意,那雷霆怒火便降臨到自己頭上。
太子面沉如水,如困獸一般,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杜師爺站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你所言屬實?當真有十多人上摺子彈劾本殿下?」太子不死心的問道。
「是,不過都是六七品小官,有其中大半都是御史。」
這些小官,不過是拋出來探路的炮灰罷了,御史才是主力。眼下的形勢,對太子來說相當嚴峻,嚴峻到有可能被廢太子之位的地步。
「幕後之人,是不是齊王?」太子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若是齊王此時在此,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杜師爺緩緩搖頭,道:「不是他。根據目前的線索,都指向了一個人。」
「誰?!」
「昭陽公主。」
「哈哈!」太子仰頭乾笑兩聲,道:「是她!誰不知道她和齊王是一丘之貉,定然是齊王指使她乾的。本殿下這就給父皇上摺子。」
杜師爺忙擺手制止道:「萬萬不可!殿下知道,但皇上不一定這樣想。此時上摺子,只會給齊王洗清嫌疑的機會。」
定了定神,太子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但一口鬱火堵在胸口,他「啊!」的一聲大叫,將書案上的筆墨紙硯、茶杯等物統統拂到地上,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響,瓷片碎得滿地都是。
發泄之後,太子狹長的桃花眼中充滿了血絲,喘著粗氣問道:「那你說應該如何?」
杜師爺拱手道:「在下說過,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獲得一名位高權重的大臣支持,眼下的危局自然不攻而破。昭陽公主畢竟是女流之輩,沒有大統名分,她煽動的人品級都不高,只不過仗著勢眾罷了。」
「找到了嗎?」太子並不抱著太大希望的問道。
在這之前,為了爭取朝臣勛貴,他做過不少的努力。只是老牌勛貴們個個老奸巨猾,在形勢未明朗之前都不明確態度,連一向夾著尾巴做人的安國公府都不例外。
至於朝臣,也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而對他另眼相看,要說起忠心耿耿,就只有寥寥幾個而已。
眼下被昭陽公主找到機會,挾勢彈劾廢太子,這個時候,難道還會有人相助嗎?
杜師爺點點頭,道:「不負太子所託。在下奔忙了兩日,集賢院大學士、中書令關景煥關大人願在今夜前來拜見太子。」
「當真?」
太子面色狂喜,關景煥,那可是兩榜進士,翰林出身,下一任宰相的熱門人選!
他願意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支持自己?太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