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程子介完全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答案,呆呆地張大嘴巴,嘴裡的香菸一下子順著胸前滾落下來,火星四濺。
他趕緊手忙腳亂地撿起香菸,看著侯凱莉的樣子,卻完全不是開玩笑,更是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口了。
侯凱莉看著他吃驚的樣子,冷笑連連:「長官,現在你滿意了?你沒聽錯,我也不是開玩笑。病毒爆發以前,我是在海源做雞的。嗯,對,也可以叫我小姐,失足,妓女之類的稱呼,隨你喜歡。」說到這兒,一直就有些迷茫的目光變得更加空洞起來,像是有意狠狠地作踐自己一般,將這些粗俗的字眼咬得很重,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是個**。**啊。長官,你別管我了。我這樣的爛人,活著沒什麼價值,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她說的是真的。程子介只得將手中的香菸塞進嘴裡,狠狠地吸了一口,掩飾著自己的尷尬。然後也趕緊爬了起來,看著侯凱莉清秀卻在星光下有些扭曲起來的臉頰,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侯凱莉轉過身去,不再看他。程子介撓了撓腦袋,只得在她身後低聲道歉:「對不起……」
「呵呵。」侯凱莉苦澀地輕笑了一聲:「你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又不是你搞爛的。」
程子介嘆息一聲,上前一步,道:「我手下有千多號人,幾乎都是我救出來的。我還救了別的很多人。在我看來,人都是一樣的,特別是這麼艱難的世界裡活下來的人,沒什麼好命爛命的說法,都是一樣珍貴。我救人之前,絕對不會先問是幹什麼的——」
連程子介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話有些空洞蒼白。話音未落,就被侯凱莉不耐煩的打斷了:「長官,看得出來你是好人。嗯。也看得出來你一直生活得很好。你命好,有些人比如你這樣的人,註定了是要當好人,要當英雄,要當救世主的。以前就過著好日子,現在更風光。」說到這兒,侯凱莉頓了頓,仰起臉看向無邊的星空,聲音平靜得讓程子介難以忍受:「我呢。我這樣的人,是命中注定了要像蛆一樣活著的。以前是個千人操萬人騎的**,現在是個天天拿命和喪屍拼的兵。什麼時候死了也像陰溝里的蛆一樣,沒人會正眼看一眼的。」
「怎麼可能,你是女孩子,不必上前線的——」程子介剛開口,又被侯凱莉有些粗魯地打斷了,這次她平靜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幽然:「我剛滿十六歲,就被人拐到海源。逼著我接客,天天挨打挨罵,像蛆一樣掙扎了兩年,才因為一次掃黃被救出來。救出來又怎麼樣呢,我這輩子算是毀了。我回到家鄉,才知道我家也毀了。我不甘心,咬咬牙,反正這條命也爛了,什麼都沒了,無所謂。就自己跑回海源繼續做**,打算攢點皮肉錢,回家鄉開個店。我被拐了以後,我媽眼睛都哭瞎了,我就打算一邊開店,一邊照顧我媽。等我又做了兩年,剛剛攢夠錢,打算回家鄉好好生活的時候,病毒爆發了。」說到這兒,侯凱莉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有些悽厲:
「哈哈。我買的火車票,就正好是病毒爆發那天的。那天我正高高興興地準備去火車站,想著終於可以開始新的人生,結果剛出門就發現有人開始變成喪屍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逃出市區的,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才知道我爸媽都死了。我終究沒能坐上回家鄉的火車,過正常人的生活。這就是命啊。我的命就是這樣。」
程子介呆呆地聽著,喉嚨被堵得有些難受。他畢竟還是個單純的學生,不知道有些人會有這樣的人生。
侯凱莉的笑聲逐漸變得淒涼:「哈哈。我忍了這麼多年,你們這些男人的作踐,最後眼看著就要過上正常日子的時候,又被這世界玩了。我恨這些喪屍。我恨這個世界。我恨你們男人。恨我自己這樣的命。長官,你也離我遠點才好。因為我真的是註定了爛命一條的啊。跟我在一起只會倒霉。不然為什麼,病毒不早不晚,正好在我要從良,準備坐火車回家鄉的時候爆發。老天不就是告訴我,我註定是個**嘛。對吧,長官。我做**這麼久,從十六歲到現在,最後攢下的錢都成了廢紙。我爸媽也沒有了,家鄉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這一生就是個笑話。」
侯凱莉一口一個「**」,仿佛能從這樣的字眼中獲得自虐般的快感:「我糊裡糊塗地跑到軍隊那兒,已經是一無所有了。軍隊收留了我,但是領導讓我和那些光棍軍官成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