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是大片大片的白色,零星中點綴著細細碎碎的褐黃,那是花瓣枯萎的顏色,辛夷嗅著撲面而來的濃烈的花香,有片刻的眩暈。
怎麼會?
僅僅是她回宮沐浴的時候,那辛夷樹下的全部殘花,就這樣囂張的,霸占了她的宮殿,鋪就她腳下的路途。
「主子喜不喜歡?這可是陛下叫宮人們送來給主子的,奴婢們可是忙活了很久。」琳琅扶著辛夷的手往前走去,「在這花海之上行走,真的是步步生香,而且這樣多的花熏上一晚上,咱們翊錦宮裡的腥味也一定就煙消雲散了,以後都是香香的,這花呀,還可以去去晦氣。」
晦氣?
是說這裡待嫁的公主亡國亡家嗎?
腥味?
是在說這裡滴著的,是父皇母后,紅拂,洛傾的血嗎?
辛夷心頭苦笑一聲,這裡最不吉祥的,應該是這辛夷殘花,若不是它,她不會記得他,也就沒了那許多的傾心錯付,也不會有這大周天下,以及,此刻的他,如今的她!
「將這些花瓣都移走,撒入靈渠就好。」辛夷踏著這花瓣,如同踏著這過往,旖旎而去,此刻,該去看看曾經的姐妹了。
赤芍殿,紅燭前,如畫中人般清麗的女子,此刻提筆在前,行雲流水,字跡娟秀,那樣的獨特氣質,叫人不敢靠近。
「小主,蘇貴人往咱們這邊來了。」娉婷進來回稟道。
「備茶,等著。」擱了狼毫筆,郁歌淡淡道,「便是她不來,我也該去見見她的。」
「可是過了赤芍殿就是陛下的寢宮,蘇貴人漏夜前來,會不會是......」娉婷不敢說下去,若是蘇貴人這樣巴不得陛下的恩寵,也不是一隻什麼好鳥。
「她麼?」郁歌冷笑,「此刻,這個宮廷,最不願面見陛下的,不是,應該說是永遠,最不願見陛下的人,都是她,沒有旁人。」
提裙迎出去,果然,辛夷正要進門。
「妹妹來了,叫姐姐沒的準備,」郁歌淡笑道,在階前站定,等著辛夷過來,「作了貴人,可還習慣?」
「辛夷見過姐姐。」辛夷躬身見禮,才起身回話,「比之在儲秀宮,一個人冷冷清清的,不喜歡。」
「妹妹若是覺得孤單,大可以來見姐姐啊,姐姐也是孤零零一個人,正好同妹妹作伴。」郁歌輕輕挽住辛夷的胳膊,「都是一樣的人,沒必要行這樣的禮。」
一樣的人?
你是榮華出生,帶著榮光來這是地方,為你的母家求一世的安樂富貴。
而我,是帶著罪孽,背負著仇恨來這個地方,奪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怎麼會一樣?
辛夷淺笑,「能有機會服侍在陛下身邊,得陛下的器重,是辛夷的福氣。」
「那妹妹,可要珍惜這個福氣。」郁歌輕輕握住辛夷的雙手,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