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復一日,這裡的太陽總是能準時地躍出地平線。
法庭就設在村子東邊一棵碩大的無花果樹下。
守衛在將殷黎三人從牢房押送到被告席之前,連一口清水都沒給,更別提早餐了。
巴塔走在最前面,殷黎一眼就發現他走路的姿勢不對勁。
平時,只要他的長腿一邁開,她總是得小跑才勉強跟上。現在卻是一步一步往前挪,好像每抬一次腿,全身都要哆嗦一下。
好不容易走到被告席站定了,殷黎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遍巴塔,並沒有看出明顯的問題,「巴塔,到底怎麼了?」
巴塔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沒事……我很好。」
「明明就不好!」伊芙琳眼明手快,走到巴塔身後伸手撩開了他的短衫。
巴塔來不及躲閃,背上一片縱橫交錯的血痕出現在殷黎眼前。
淺一些的傷口已經結痂,一條條凸起的紋路觸目驚心深一些的傷口,泛著暗紅色的光澤,隨著肌肉的顫動,隱隱滲著液體……血液特有的腥味仿佛被炎熱的氣溫炙烤了一般,撲面而來。
「迪亞斯這個混蛋!真想殺了他!」伊芙琳咬牙切齒,眼淚涌了上來。
殷黎有一瞬間的呆滯,從小到大,親眼見過最血腥的場面,也不過是小時候騎自行車時把膝蓋摔得血流不止。
還記得,被巴塔背著在沙漠裡逃亡時,他寬厚結實的背,讓人安心,讓人覺得他好像有著用不完的能量。可現在,卻被人不知用什麼東西傷害得鮮血淋漓。
胸腔似乎被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強烈感情衝擊著,猶如漲潮的怒海,一浪高過一浪,呼嘯著拍打理智的堤岸,令人喘不上氣,非要找到一個出口盡數宣洩,才能得到解脫。
原來,這就是仇恨,令人刻骨銘心的仇恨。
「巴塔,無論我在法庭上說什麼,你都不要辯解!相信我!」殷黎緊緊握拳,儘量克制住自己。
一夜不見,巴塔的下巴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鬍子茬,憔悴而頹廢。他點點頭,不再多說一句。
身體的折磨經過時間的撫慰,還有可能復原可心靈和精神的摧殘卻能把人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
迪亞斯到底對巴塔做了什麼?
一定不能讓這個惡魔得逞!
法官身穿寬大的白色亞麻袍子,是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褐色的頭髮十分稀少,前額高而寬,綠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
他的兩側坐著陸續趕來的八名陪審員。村長迪亞斯坐第一個,旁邊是一位看起來趾高氣昂的婦人,另有兩個工匠,兩個農夫模樣的人,瘦走狗居然也在其中,最後還有一個半大孩子。
最開始聽說審判時有陪審團的存在,殷黎還竊喜了一下,沒想到古埃及這麼追求公平和正義,三千多年前就有了陪審團制度。這意味著法庭不會是一言堂,至少自己還有機會博取陪審團的同情,爭取他們的支持。
可看到陪審團成員以後,心裡已是拔涼拔涼的。這種人員配置,明顯就是為了方便暗箱操作。
「迪亞斯旁邊的女人是他老婆,平時飛揚跋扈,對僕人極為苛刻毒辣。」伊芙琳小聲說道。
難怪她一直用憤怒而惡毒的眼神盯著自己,想必自己老公的好色本性讓她又嫉妒又無奈吧。
「其他人是普通工匠和農民,都是迪亞斯可以控制的人。」伊芙琳失望地說。
「陪審團有判決權嗎?還是只是參審而已?」
「只有法官有判決權,但陪審團也能影響到判決。」伊芙琳懷著一線希望,「不過這個法官的審判極為嚴格,平時很少有人質疑他的判決。」
「那我們只能指望法官大人了?」殷黎看著毫無表情的法官,感到有些忐忑。
「目前是這樣。」
原告席上,站著守衛帝王谷的衛隊隊長,就是他與迪亞斯帶人圍堵殷黎他們的。
即使全身都穿著鋥亮的皮甲,也掩飾不住常年沉溺於酒色造成的疲態,毫無半點軍人氣質。
一看到殷黎他們,衛隊隊長立刻瞪圓雙眼,死死盯著對方。
這帝王谷的守衛一共才多少人?一夜之間,十幾個手下就喪了命。
死幾個人
第12章 審判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