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公子經歷過這一番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無心情閒逛,便匆匆回到府中,立即著隨從周小海帶了銀子去酒樓將那枚玉佛贖了回來。
當晚拿到東西,周寒坐在書房裡,一邊就著燭光細細打量手心裡的玉佛,一邊頭也不抬問道:
&留了人在酒樓里守著了?」
&爺放心吧,留了個很靠譜的。」小海笑道,「我已囑咐過了,一見到那位公子去贖東西,便即時來報。」
&周寒點點頭,隨手將玉佛擱到案頭,便又捧起書卷,自言自語一般,「……我看起來,倒很像個不諳世事的貧寒書生麼?」
小海聽了怔了怔,一時不知怎麼接話:
「……少爺這話怎麼說的?可是那酒樓里的奴才難為您了?」
那邊周寒卻抬眼笑笑,輕輕擺手:
&隨口一說。沒什麼,你忙去吧。」
誰知酒樓里留的人,守了五天也不曾見人去贖那玉佛。
周寒聽了來人回報,從案頭上又摸過那枚玉佛細細打量。
這玉佛是和田玉所雕的一座彌勒,雖然小巧,但玉質細膩,通體脂白,不見半點瑕疵。兼之雕工精緻。酒樓既然肯答應用它質押飯錢,可見這玉佛論價錢必然不止一百銀子。
回憶那少年模樣氣派,相貌俊美,性格爽朗,衣著合體,既然能隨便為了幫不認識的人解圍搭上幾十兩銀子,想必也不會太怎麼把這玉佛放在心上。
可惜那少年性格如此爽快,應該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他本想親自向那少年道謝,誰知竟沒有再見的緣分。
周寒小小遺憾了下,也不甚將此事放在心上,便將玉佛放回案頭,回頭吩咐小海:
&酒樓里留下名號。若改日那公子來贖東西,請酒樓的轉告一聲罷。」
暮春既已,盛夏便至,暑氣一日勝過一日。
周寒怕熱,平時便少出門,眼下盛暑,除了去明達書院聽張其之先生講學,更是日日閉門讀書。便是去書院,也是早出晚歸,避開暑氣。
可巧這日聽完課,張其之先生單獨將周寒留下,笑眯眯遞給他一卷書:
&來天熱,我也懶得進城。便勞你明日替我跑一趟,將這卷書送到黃先生那裡吧。」
周寒接了書來便點頭:
&生放心。」
次日一早便攜書乘馬車去到黃府將書送下。黃先生乃是張其之好友,又留他在書房論了一回律法,又要留飯,周寒百般推辭,才被放出門來。
出門時正近午時,太陽毒辣。周寒縱然輕衫緩帶,也熱了一身汗出來,便將馬車北面的帘子撩起來通風,只想著快點回去。誰知馬車咯吱咯吱走到靠近南城門十字街口,卻停了下來。周寒撩起車簾,皺眉問道:
&麼停了?」
&頭不知鬧了什麼糾紛,說一會官府便來拿人歸案,好多人圍著看熱鬧把路堵上了。」因小海有事,今日駕車的卻是門房一位老丁頭,回頭道,「少爺,咱們是稍等片刻呢,還是繞路回去?」
&路吧。」周寒皺眉,「等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呢。」
老丁頭應了一聲便駕馬掉轉車頭要轉向,誰知周寒目光從北面撩起的車簾往外一瞟,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被眾人圍著的幾個人,其中之一著白衫,青色馬甲,白皙面孔,眉清目秀,正是那日在酒樓為他解圍的少年公子!
周寒向來過目不忘,對那日的少年印象又頗深,再不可能認錯人的。
此時見那少年環抱雙臂站在人群中,身邊一位葛衫布裙的憔悴婦人,對著旁邊一個指指點點的矮胖子冷笑著,神情跟那日的爽朗疏闊相比,卻又是另個模樣。
看這情形,莫非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周寒看了,一邊心中暗暗忖度,一邊又撩起車簾吩咐道:
&丁,咱們先在這等等。」
老丁頭依言停住了馬車。
周寒靠在窗邊略聽了幾句,還沒有聽出什麼眉目,便見順天府的衙役已到了街頭,將那位少年公子和那布衣夫人一起拘拿起來。看熱鬧的人群便跟著移動,路上也暢通了。老丁頭本要駕車離開,誰知周寒卻又掀起車簾囑咐:
&著前頭,去順天府衙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