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仁組織一番語言後說道:「其實草原就像是駱書記所說的那般,難以建立完整的稅收體系,進而實現對草原各族的控制。不過依小弟之見,這個羊毛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前日裡,小弟讀《管子》時,讀到齊國制衡山國的故事,倒也覺得有些相通。如今大唐之地位,可比齊國要高得多,若是也效仿齊國,行經濟之策,是不是也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呢?」
李景仁說的,就是管子中說齊國用把控糧價的方法,兵不血刃拿下衡山國的故事。
不過話說回來,《管子》此書,其中多為後世牽強附會之作,尤其是這個衡山之謀,多少有點對不上號。
記載中說「齊即令隰朋漕粟於趙,趙糴十五」,然而在管仲活著的時候,趙國的先祖趙衰還在跟著重耳流亡,上哪兒賣粟給齊國去。
你就是把趙衰賣了,也不值多少粟米啊,那五羖大夫才值五張羊皮。
或許會有人說,趙國不是晉國的六卿之一嗎?
可那也得等趙衰跟著重耳混出頭之後,到他兒子的時候才能實現。
老趙家真正稱得上規模,還得是趙衰的兒子趙盾開始,然而在趙盾上位的時候,管仲墳頭草都丈五高了。
文天祥《正氣歌》中的「在晉董狐筆」,就和趙盾有關,寫的就是董狐秉筆直書「趙盾弒其君」。
而趙盾有個孫子,就是鼎鼎大名的「趙氏孤兒」。
雖說衡山之謀的故事是瞎編的,但這個經濟戰的想法,倒是可圈可點。
「想法不錯。」李象倒也沒打擊李景仁的意思,又看向李景仁:「你這想法,也不光是自己想的吧,你都和阿史那雲聊什麼了?」
「果然瞞不過兄長的眼睛。」李景仁笑著說道:「前番懷化郡王率領十餘萬百姓以及幾萬精兵,渡過黃河前往定襄建立牙帳,只可惜被薛延陀所趁,且下屬多有二心,無奈只得再次入朝。」
這其實已經是貞觀十五年的事兒了,李思摩當時的原話是「蒙恩立為落長,實望世世為國一犬,守吠天子北門,有如延陀侵逼,願入保長城」。
翻譯過來就是,我李思摩能夠當大唐的狗,就是最大的榮耀。
然而問題在於,他的確是有點菜,竟然被大度設攆得跟小雞子似的,要不是李世績神兵天降,再加上李思摩跑得快,或許這一百來斤就撂在定襄了。
說起來也挺有意思,薛延陀二十萬大軍,被李世績帶著三千突厥騎兵和三千唐軍騎兵打的北都找不到,後來老李特地對薛延陀使者說,李世績所將才數千騎耳,汝已狼狽如此!歸語可汗:凡舉措利害,可善擇其宜。
大意就是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雲姑娘與我說,懷化郡王實際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初那些有二心的下屬,也是捨不得長安城的繁華。」李景仁的語氣有些無奈:「但是最近羊毛的生意如火如荼,突厥諸部的人心思也逐漸燃起,他們眼看著薛延陀等部族把本應該屬於突厥的錢給賺到手,心裡實在是羨慕嫉妒恨。」
「實際上在長安城的開銷也越來越大,靠著俸祿和聖人的賞賜,總歸是入不敷出。」
「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嘛。」駱賓王拈起一顆五香蠶豆,放在嘴裡悠然自得地嚼著。
這話啊,這話還是之前聽盧照鄰說的,而盧照鄰也是聽過李象感慨這麼一句。
「所以呢,他們也想搞這個羊毛生意?」程處弼抬頭問道:「上次被大度設從定襄攆回來,這次若是再去,可能大度設就不會留手了,畢竟這可是跟他們去搶生意的,難不成還指望大唐出兵,一次又一次去保護他們嗎?」
「處弼說的很有道理,漠南也不是後花園,他突厥人想去就去想回就回,這一次想重返漠南,怎麼著都得重申一些政策才是。」李象摩挲著下巴:「薛延陀雖然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薛延陀了,但突厥總歸還是要在我大唐的庇護之下。」
李象現在倒是有點想明白了,指望光靠政策,一勞永逸去解決草原上的問題,多少有點困難。
最好的辦法,還是先懷柔控制,慢慢發展更加先進的武器。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智慧,但一代人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