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包知府素來性情如火,又是管馬政的出身,算是半個軍人,此時眾官見他臉色不同尋常,皆是大氣不敢出。
只見包知府道:「凱之。」
陳凱之心裡倒是很敬包知府是一條漢子,忙道:「學生在。」
包知府皺眉,身上的舊袍子微微一擺,旋即道:「你沒給那沒卵子的東西送錢吧?」
陳凱之瞠目結舌,忍不住在心裡對包知府翹起了大拇指。臥槽,包大人威武啊,這一句痛快,勇氣其實是會傳染的。
陳凱之很多時候,極想融入這個時代,兩世為人,有時也曾對人情世故做過妥協,可包知府的一番話,令陳凱之竟是豪氣頓生,去你made人情世故吧。
陳凱之道:「學生近來倒是攢了一些銀子,一方面要供應學生生活所需,除此之外,學生受恩師指點,感激不盡,也留了一些銀錢,想好好孝順恩師,唯獨對這沒卵子的東西,學生有錢,卻也絕不送出去一分一厘。」
包知府頓然慨然大笑起來,顯得很是歡快地道:「哈哈……好,好,這就對了,我只聽說過天地君親師,不曾聽說過讀書人還要贈錢給宮奴閹貨的!」
「啪!」鄭公公再也不忍不住,猛地拍案而起,氣得一臉的肥肉都顫抖了起來:「姓包的,你這是罵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你們算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知府,一個小小的秀才,咱在京里的時候,什麼世面沒見過?即便是外朝的三品大員,見了咱還得笑一個呢!
本以為包知府這時候會認慫,誰料包知府朝他冷笑道:「你不知道罵誰?罵的不就是你嗎?」
罵字出口,包知府手中的酒盞突的朝地上一摔,厲聲道:「倫才大典,怎麼容得你這樣的奸閹借來做斂財的工具?陳凱之一個生員,何以會分去那樣的考棚?這一點,想必鄭公公比本官要清楚,朝廷三申五令要優待讀書人,為何那樣的考棚還能拿出用?陳凱之何罪之有,你就這樣害他的前程,蒼天無眼,可本官卻有眼睛,有耳朵,你是什麼東西,敢做這樣的事?」
「你……你……好啊……」鄭公公豁然站起,目光冷冽地對四周掃視了一眼,卻見諸多官員都朝自己看來,既有震驚,只怕也有不少人是幸災樂禍,自己在金陵所做所為之事,想必是瞞不過這些人的。
可是……這以往不都這樣的嗎?
他齜牙冷笑道:「考棚不夠,自然可以拿出來用。」眼眸狠狠瞪著包知府,繼續道:「姓包的,你管得也太寬了。」
包知府亦直直地瞪著他道:「有不平之事,為什麼不能管?」
鄭公公冷哼著道:「你……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知府!」
包知府的眼睛似懶得瞧他,別開視線,只淡淡道:「我乃朝廷命官!」
「你……」鄭公公歇斯底里起來,他這等宦官一旦被人戳穿了陰私,便無法受控一般,嘶著嗓子道:「好哪,你……你……你以為你是誰,朝廷命官是嗎?咱做了什麼,還沒到你能管得著的地方,你不服氣?不服氣,你就上書彈劾咱,倒看看朝廷會不會偏信於你。你膽子可真不小,這樣和咱說話,你侮辱咱,就是侮辱宮中,是侮辱皇帝陛下。瞧你這樣子,看來何止是想彈劾咱,你這是想動手打咱啊,嘿嘿,咱還就真不信了,你有這樣的膽子。來啊,打咱呀,你來啊……」
鄭公公本是想用彈劾來抬槓的,卻又怕惹來什麼風波,他在宮中,久受薰陶,頓時領悟到還是不要鬧將起來的好,倒是你一句近似無賴般的來打我,卻幾乎是利器。
因為……包知府他絕不敢動手。
鄭公公這是無賴的手法,你不服氣嗎?那就來打我呀,有本事你就打啊,你若真的打了。哈哈,那真是好了,咱是宮裡的人,你打咱,就是打宮裡的人,你就是找死了。
你不敢?那你方才不是大義凜然的嗎?怎麼,你縮了?
包知府青筋爆出,顯然,他是火爆的脾氣,氣得面上一片鐵青。
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顯然鄭公公就是捉住了他的軟肋呀!
鄭公公見他只冷繃著一張臉,卻是默默無聲,不由肆意地笑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