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中大雨斜飛,河面上的舟橋在雨幕中朦朧不清,仿佛籠罩在大霧之中。
長長的人馬隊伍在雨中緩慢地蠕|動著。一些人戴著草帽斗笠,少數人有蓑衣,還有一些將士沒找到遮雨的東西,便在雨中淋著行軍。
野外的道路沒有磚石鋪地,經過一整晚的雨水,道路被今晨的無數人馬踩踏,早已泥濘不堪。
此時的條件有限,無須太大的自然災害,只要一場尋常的雨水、便能遲緩大軍的行動。從平樂府到陽朔縣城,距離不到六十里,若是天氣好時,大軍不到兩天就能走到;但以眼下的道路情況,軍中攜帶大量車輛輜重,估計三天也很難到達陽朔縣。
拔營的軍令是朱高煦下達的,所以他現在騎馬站在路邊上、身上穿著盔甲但沒遮雨,與將士們一塊兒在雨中淋著。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積水,轉頭對部將們說道:「戰鬥常常是自損八百、再殺敵一千;而咱們現在是另一種方式的戰鬥。自身去忍受艱難,意義只在於讓敵軍遭受更多痛苦。」
陸續有幾個武將附和了起來。
這些年朱高煦一直在打仗,而且似乎還很善戰,但他並不喜歡戰爭。正如同他感受到的一切,不僅殘|暴血腥,而且惡意滿滿,不擇手段毫無下限……
探馬得到軍情,吳高軍確實於昨夜渡過了樂川水。敵軍連夜行軍,淋了一晚上雨;今日遇到的天氣、也不會有絲毫不同,情況只會比漢王軍更糟!
而盛庸軍現在的位置,大概在梧州府附近。盛庸得到前方軍情消息後,肯定不會再去賀縣了,他會徑直北上。盛庸的南路軍與漢王中路軍,行程大概差距十天;平安的騎兵若離開大軍獨自先行,數日內就能趕到前方。
朱高煦便是匯總了各處的軍情,才得出了吳高不敢繼續拖延行程的結論……在平樂府地區的對峙中,吳高已耽誤了兩天,他若不想在陽朔縣又被遲滯幾天、不想形勢繼續惡化,就得先到達陽朔縣。
或者吳高可以繼續改變主意,再次調頭、往賀縣方向。這樣一來,遭遇盛庸部的時間更短了,吳高必將冒更大的風險。
根據一系列的推論和分析,朱高煦才確定了今天冒雨行軍的決策。
不過大部分將士並不明白其中內情,大伙兒只是憑經驗、相信漢王的戰爭能力,所以各軍將士才心甘情願地執行了這道軍令。
就在這時,後面一騎向這邊靠近過來。朱高煦轉頭看了一會兒,認出原來是王斌。
王斌戴著斗笠披著蓑衣騎馬而行,短短數日便能活動了。那天晚上,執法隊的軍士把鞭子甩得「噼啪」作響,聲音弄得大、卻是手下留了很多情的。
倆人面面相覷,都沉默不言。
王斌坐在馬背上慢慢走近了,這才抱拳道:「罪將拜見王爺。」
朱高煦點了點頭,又揚了一下下巴,示意王斌到他身邊來。
朱高煦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王斌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但目光里倒沒有恨意,他心裡應該是領了情的。
果然王斌主動寒暄道:「俺以前每天挨幾次打,可從沒認過一次錯……」
「難怪。」朱高煦回應道。
王斌道:「俺這人吃軟不吃硬。」
不過朱高煦認為他爹娘肯定不止用打的,不然王斌那脾氣怎麼不跑?
這時,王斌居然作勢要解身上的蓑衣相讓。朱高煦伸手按住他的膀子:「我要遮雨,還用你讓給我嗎?你身上的傷,若不注意容易化膿。」
王斌愣了一下,便停下了動作。
這時舟橋上行軍的一群人里,傳來了一陣響亮的獨唱歌謠。朱高煦沒聽懂歌詞,不過聽出來了是川話的口音,調子就好像碼頭上的號子聲。那士卒每唱完一句,周圍的將士便齊聲唱最後三兩字,十分有默契。歌聲叫人想起一群人齊力拉船的景象,尾聲粗獷上揚,十分高亢。
道路上更多的將士叫起「好」來,樂川水兩岸一陣熱鬧的氣氛。
朱高煦周圍的部將們都露出了笑容,唯有王斌依然悶悶不樂的樣子,隱隱還帶著些許懊悔之色。
「武將勇猛,肯定是長處。」朱高煦側首望著王斌道,「一個百戶、甚至
第四百七十八章 冷雨中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