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這位楚三哥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丟在櫃檯上,掌柜連忙接了,用銀秤稱重,然後按照時價剪出碎銀子找零,掌柜和夥計們各自忙碌,笑容和殷勤不減,心裡卻都在嘀咕,以往這位楚三哥來打酒可沒這麼牛氣,總要笑著聊幾句,給銀子的時候也都是送到手裡,現在這鼻子朝天了。
但說一千道一萬,別人是花錢買貨,沒道理還讓人饒個笑臉,大家心裡有數的很,這都是那幫混賬錦衣衛番子鬧的,整日裡說什麼造反謀逆的大罪,這伙參將的家丁親衛也不像從前那麼客氣了。
這一段日子倒是有夥計惶恐辭工的,掌柜的也不攔阻,上面早就有了交待,想走的就走,門外那麼多人等著飯吃,還怕沒人用嗎?
可走了的沒過多久又得回來,這也沒辦法,眼下徐州除了趙字營的產業,哪裡還有做工的地方,土豪士紳們連佃戶都不願意用了,各處逃難過來的百姓有一口吃的就可以出力於活,何苦用本地那些耗費大的,但走的時候痛快,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位置被人頂了,也不會單獨給你留個飯碗,何況大夥還都加了工錢
「口渴,口渴,買了這麼多,掌柜的還不送點」幾個跟著那楚三過來的參將家丁在那裡鼓譟。
這倒也是酒莊規矩,別人過來照顧生意,總得送點好處,比如說白喝幾杯酒,參將的親兵家丁都願意過來打酒,都是為了白喝幾口燒酒。
只不過漢井名酒價錢貴,不會讓你白喝太多,而且不開口是不送的,可現在這邊說了,自然不會怠慢,夥計笑嘻嘻的端了一個木盤過來,上面五個小碗,碗裡斟滿了酒,一碟肉湯煮出來的黃豆。
看到酒來,連那楚三哥都拿起,就著肉湯煮的豆子,一口口的喝了,喝完之後,大夥都是哈了口氣,一人意猶未盡的說道:「好酒,每次喝都喝不夠,就是價錢太貴,咱們這幫人拿的還是足餉,可也沒有個喝痛快的時候。」
「掌柜的,再來一杯,再來一杯」有人吆喝著說道。
每次來買酒都有這樣的場面發生,掌柜的也照例笑著說道:「小號這酒賣的貴,送一杯已經是壞了規矩,送多了,賬目對不上,東家那邊要怪罪下來的。
這樣的對話說了好多次,這好多次里掌柜的說完之後,買酒的參將親衛們笑罵幾句,也就這麼走了。
可這一次卻不一樣,一名親衛不依不饒的說道:「再來一杯,再來一杯。」
掌柜的有些為難,趙字營最重規矩,盤貨查賬又是嚴格,自己如果壞了規矩,很容易被人盯上,他陪笑著又解釋了一次,心想對方要再堅持,自己掏工錢請一杯就好,畢竟是常客。
沒曾想又解釋一次,那親衛卻直接翻臉了,拎起酒桌上的木盤猛地朝掌柜砸了過去,指著罵道:「爺在你這邊花了多少銀子,多喝你一杯酒都不願意,真他娘的給臉不要臉,別仗著趙進就無法無天,那小子馬上就要被滅門誅九族了,你們還跟著猖狂個鳥」
木盤飛來,掌柜下意識向著邊上一閃,那木盤卻砸在一個罈子上,這位畢竟是親衛出身,手勁不小,把個罈子砸碎,然後上面疊放的酒罈也跟著掉下來,掌柜和後面的夥計慌不迭的去扶,結果還是有個沒有扶住,在地上摔個粉碎,整個酒莊裡全是濃厚的酒香。
酒莊裡的掌柜夥計臉色都變了,迎客的那掌柜先看向那楚三,他是這夥人里的小頭目,聽說叔父還是統領參將親兵的千總,地位不低,鬧出這個事情來,居然也不管管。
楚三看著那親衛眉頭皺了下,隨即訓丨斥說道:「你小子胡鬧什麼,一碗酒就撒瘋?」
說了一半,話頭卻轉了,轉過來對掌柜笑道:「你說這酒不是浪費嗎?直接給我們兄弟們喝了哪有這些是非,今天對不住了。」
他這不痛不癢的一說,來這邊的幾個參將親衛也都放鬆的很,嘻嘻哈哈的向外走,可這麼一來,掌柜的不於了,兩壇酒六十斤,將近十兩銀子的價錢,一年工錢才多少,看著人向外走,他快步轉出櫃檯追了過去,在對方要出門的時候抓住那楚三哥的衣服喊道:「打碎了兩壇酒要賠……」
才說半截,就被那楚三哥轉身掙開,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抽了過去,打的那掌柜登時愣了,楚三哥直接又是一腳踹過去,把人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