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日頭照在田埂上,柳絮四處飄舞,鑽進人的鼻子。墨子閣 m.mozige.com
鄭海珠一邊打噴嚏,一邊望向校場附近柳蔭下的倉庫。
兩個松江來的縴夫教官,分別叫作張立本和金豹子的,守在門口,他們也看到了鄭海珠,馬上站起來,沖她揮手打招呼。
自從給營兵訓練用的火銃和野戰小炮運到後,鄭海珠便定下規矩,武器庫日夜都要有人輪崗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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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營兵們沒人想錯過山歌戲,讓戚金的教官來做守門的也不合適,張立本和金豹子就主動來看著,反正他們從前在運河做縴夫時,啥號子漁歌的沒聽過,對吊嗓子的文藝演出興趣一般。
鄭海珠走過去,問道:「晌午有人來過嗎?」
張立本搖頭:「辰時過來換了防,就我倆蹲這兒。」
「好。」鄭海珠澹澹點頭,轉身往自己住的小院走。
她的院門與武器庫隔著一條囤戶們挖出來灌既的小河溝,白天黑夜的都暴露在守庫營兵的視野里。所以漸漸地,鄭家莊最愛說是非的囤戶,也不再津津樂道於吳管事有沒有鑽鄭夫人的被窩了,因為執勤者們都講,天一擦黑,夫人的院子裡只有她和狗。
鄭海珠無所謂讓渡隱私感。這個時空裡,她的注意力已經很難歸於方寸間的自我小確幸了。
此刻,見到她回來,豢養的大黃狗倏地站起來,卻不光是打招呼,而是顯出幾分焦躁不安地,晃著腦袋,一邊走,一邊吸熘著鼻子。
這看門犬,是從松江帶過來的,當年運河邊那條幫著董二丫看娃的忠犬的崽子。
鄭海珠在顧家的文哲書院有獨居的小院,當她離開松江四處奔波時,董二丫經常訓練黃狗去熟悉鄭海珠留在院裡的衣裙和鞋子,待女主人回來,這狗子果然不認生,鄭海珠再接手餵了小半年,便多了個忠誠的侍衛。
鄭海珠跟著黃狗來到院子東牆下。
即便狗子不引路,她進院後也會來這裡。
吳邦德為了她的安全,和囤戶們把院牆砌起二人多高。
但鄭海珠讓吳邦德在三面泥牆上端留出一處不規則的孔洞,用泥巴水浸過的破布塞著,再被牆頭的茅草一遮,很難被注意到。
平時,鄭海珠會踩著梯子,拿望遠鏡看看莊子裡的情形。
東邊那個洞望出去,最近的,也是看得最清楚的,就是莊子的手工作坊。
這些時日,鄭海珠監視了好幾回,阿山在作坊里,兢兢業業地改造紡紗機,對胡木匠等人的差遣派活,亦不乏殷勤,吃飯和歇息,都在人人看得見的地方,實在沒什麼異樣。
不過今日,作坊里空曠的場院中,並沒有老胡和阿山。
黃狗又在鄭海珠腳下叫喚起來,衝著牆外。
鄭海珠爬下梯子,招呼著狗子,一道往作坊去。
剛跨進門,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阿黃嗖地竄向雜物間,衝著旮旯處勐烈地吠起來。
鄭海珠疾步過去一瞧,堆著的茅草上,好幾攤新鮮的血漬。
她心頭一驚,嵴背發涼,踮著腳靠近,附身端詳。
「鄭夫人!」
突然之間,身後傳來阿山幽幽的聲音。
大黃狗扭頭,嗷嗚一聲沖了上去。
……
「哎,哎!莫咬我,莫咬我!」
阿山像一隻撲扇著翅膀逃命的母雞,惶恐地往胡木匠身後躲閃。
胡木匠嘩啦抖開手裡一張棕毛氈似的牛皮,阻擋大黃狗的進攻,口中也「哦噓哦噓」地安撫。
牛皮抖動間,褐色短毛背麵粉白色的部分不時閃現,又有水珠四散飛灑,帶起一股淺淺的血肉臊氣。
「阿黃,過來!」鄭海珠即刻跨前去,喝住愛犬。
黃狗得到主人的指令,身形漸漸定了下來,只仍衝著阿山吠叫。
仿佛刺激它的,並不是牛皮的血腥味。
「阿山,大白天的,你走路怎地沒聲音,連狗的耳朵都聽不見,它定是也被你嚇一跳,惱火了。」鄭海珠笑著揶揄。
阿山端著一笸籮石灰,窘
202章 楯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