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與大家說的,無非一點:如何賺更多的銀子!」
眾人從未聽說過如此厚顏無恥又發自肺腑的宣言,登時精神一振。不管家裡有多少產業,既然肯來這裡,說明都是名利場中人。既然身材名利場,怎能對求利不感興趣呢?
徐元佐叫梅成功和棋妙展開碩大的地圖,正是華亭縣的示意圖。談不上精準,卻也畫出了華亭的大概形狀,叫那些走南闖北的人都有所概念。
這張繪在白布上的地形圖,上面縱橫交錯地畫著各種顏色的線條和圓點。
線條便是如今的驛路,也就是官道。圓點是各處市鎮。鎮的圓點大,市的圓點小,重要地方還有標示,比如唐行、商榻、重固等地。這裡都是牙行聚集之地,也都是在座諸人的大本營。
徐元佐一亮出這張地圖,眾人就知道此事非同玩笑了。
即便只看過《三國演義》的人都知道,某城某地若是歸順,必然要呈上本地戶籍圖籍,也就是大明的魚鱗黃冊。如今仁壽堂已經繪製了全縣的地圖,顯然野心極大,即便不能借知縣之手,恐怕也會在商場上有所作為。
徐元佐渾然不在意眾人一時的小差,指著地圖開始分析各條商路的利潤情況。從整體而言,華亭以澱山湖為分割點,東面商路是南北向的松(江)蘇(州)線,西面商路是東西向的松(江)嘉(興)線嘉興也是個匹類蘇杭的浙西大府江東都會。
「這兩條線便是我們松江,尤其是華亭的命脈。」徐元佐道:「其中,我們又主要是從嘉興一線收取浙江的生絲、絹、紗,可以視作進口。對蘇州則是將我們織造的棉帛布匹銷售出去,可以視作出口。若是咱們能夠結為一家,統一定價。那麼南來北往的商販就沒法從咱們華亭人身上占便宜了。」
牙行的惡意競爭也十分嚴重,你家高了,人家就去別家,這是很讓人惱火的事。若是統合成一家,這倒是避免了內部競價,可以定個公價出來。大家都不會吃虧。
眾人微微點頭,心中又道:若是誰有這般面子,早就做這事了,還要你個少年郎來說麼?
徐元佐繼續道:「若說商場如戰場,咱們的船埠頭、牙行,無疑就是關卡津關。若說華亭是個百里小天下,諸位也是鎮守一方的諸侯大將了。我華夏之所以能夠擊潰蠻狄,占領其地,同化其俗。就是因為咱們的大一統。如今天下風雲之際,正是該當聯合起來得時候。」
他看了看在場眾人,繼續道:「至於為何由仁壽堂出面會盟,為何是在此時,請大家再看一副圖。」話音剛落,梅成功和棋妙已經扯開了第二塊白布。
這回卻不是工筆一般的細畫,而是大塊的紅色,配以零零星星的小色塊。
在場眾人紛紛眯起眼睛。從那些色塊上找到了代表自家的顏色。這很容易找,因為大致地域是很清楚的。而且徐元佐很貼心地標註了各家的姓氏。
之前兩個月里,仁壽堂大肆欺負小牙行,帶來的動盪反倒讓在場的二十八家獲利,猶自暗爽。誰知道還不等他們爽完,仁壽堂已經成了個龐然大物,在這地圖上占據了醒目的紅色。
儘管誰都知道這裡面有仁壽堂虛張聲勢的水分。但也足以打消了對抗之心。
「徐相公。」有人起身道:「這一行當果然是有利益可圖,不過我家牙行只走一些家裡散貨,與外人並無干係,恐怕不便參與了。」
徐元佐擺出一個笑臉,道:「先生請先坐。加入仁壽堂並不影響你們自家的貨呀。同時還可以走外面的貨。增加盈利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到時候誰說了算了呢?」有人悶聲問道。
這個問題就算沒人問,徐元佐也會安排托兒問出來的。
沒有人會跟銀子過不去,為什麼之前沒人想過大一統呢?
正是這個簡單而直接的問題:誰說了算。
若是我家入了股,你一路虧到死,豈不是白坑了我麼?
眾人之中,不乏這樣的人。
「這正是小生苦心孤詣琢磨出來的東西。」徐元佐揮了揮手。
梅成功和棋妙拉開第三塊白布,這回上面只寫了四個字:人合。資合。
左半邊是黑筆寫的人合;右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