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衙三堂後東西兩廂都是一個個封閉的獨院,這裡就是道衙幕僚也就是俗稱師爺的居所,俗稱夫子院,夫子院中的獨院一般都不大,也就錢穀和刑名兩師爺居住的院子稍大一些,因為一眾師爺中,錢穀和刑名是最為重要的,地位也最高,俗稱大席。
西廂大院裡,刑名師爺——剛過不惑之年,面貌儒雅身形清瘦,蓄著漂亮八字鬍的古元純坐在房間裡翻看著案卷,易知足回衙動靜不小,他自然清楚,但卻沒有出去迎接,雖是魏源舉薦而來,但易知足畢竟沒有正式聘請,他不好貿然迎接。
按理,沒有受聘之前,他是不會搬進道衙的,但卻不過包世臣的情面,只得先入衙幫著打理一應事務,不得不說,如此不務正業的道憲大人,他還真是頭遭遇見,上海道既是分巡道又是兵備道還直接管轄江海關,事務繁雜,遠非一般道台可比,攤上這麼個主,怕是有得忙活了。
「篤篤篤」輕輕的敲門聲響起,隨即小廝的聲音在外響起,「先生,唐先生前來拜訪。」
唐文靜是書啟師爺,功底不弱,文筆頗佳,且又比他大著數歲,古元純不敢拿大,連忙放下手中案捲起身開門迎了出來,一見面,他便拱手笑道:「清和兄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說著,他側身禮讓道:「屋裡請——。」
唐文靜還了一禮,卻沒挪步,徑直說道:「大人回衙,咱們是否應避一避?」
聽的這話,古元純一笑,所謂避一避,自然是出道衙,讓易知足登門拜訪,他心裡暗笑,這也忒矯情了,人都來上海了,入道衙也有幾日了,還計較那些個虛禮做甚,當即含笑道:「如是不出所料,大人沐浴更衣出來,便會前來拜訪,此時迴避,會否太著痕跡?」
聽的這話,唐文靜倒也不好說什麼,有道是師爺不好請,但對師爺來說,一個好幕主,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象易知足這樣年輕富有而又前程無量的幕主更不是輕易能遇上的。
見他不吭聲,古元純笑道:「既來之則安之,清和兄進來坐坐,喝杯熱茶。」
後院,易知足沐浴更衣出來,便吩咐道:「吩咐後廚,整治一桌上好的席面,十人左右,我要在東花廳宴客。」說著,他便快步出了後院。
包世臣早料到易知足會來,吩咐小廝燒盆旺火,準備好茶水,然後便靜坐等候,易知足匆匆忙忙趕往江寧,一去半月,卻連魏源舉薦的幾位師爺的面都沒見,很顯然是有極為要緊之事,但他卻琢磨不出是何事,想來,應該不是為了元奇的事情。
想到元奇,他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元奇野心之大,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朝廷對元奇的關注,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元奇上海分行公開掛牌,道光竟然親自過問,仔細想來,朝廷限制元奇在兩江擴張,對於元奇來說,對與易知足來說,都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正自枯坐悶想,小廝進來輕聲道:「先生,易大人來了。」
「唔。」包世臣收起心思,起身迎了出去,易知足走進院子,略微打量了下,見包世臣出來,才快步迎上前,含笑道:「這院子侷促了些,先生可還住的習慣?」
「甚好。」包世臣說著伸手禮讓,兩人進屋落座,包世臣緩聲道:「開印之日,不見東翁返回,老朽只好按東翁的吩咐,斗膽開衙,對一眾書吏衙役宣稱,部堂大人急召東翁,所幸沒出什麼紕漏。
墨生代為東翁聘請的幾位幕僚,在下擅自做主,乘他們前來拜訪之機挽留他們暫住道衙協助,實是不知東翁何時能回,怕冷落了他們。」
「好。」易知足頜首道:「在下在西花廳備了一桌酒宴宴請諸位先生,還請包先生作陪。」
包世臣笑了笑,道:「是東翁去請?還是老朽遣人去叫?」
易知足站起身道:「理該在下登門去請。」
魏源辦事甚是妥帖,給易知足請了全套的師爺,錢穀、刑名、書啟、掛號、征比都一應俱全,唯獨沒有賬房師爺,一則元奇最不缺的就是賬房,再則,賬房師爺專司內衙銀錢出入,是內衙財務總管,非是親信之人不能充任。
將眾師爺請進東花廳,一陣謙讓之後,才分主賓逐一落座,待的眾人坐定,易知足舉起杯緩聲說道:「諸位先生能來上海道衙,學生十分歡迎,這第一杯酒,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