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不過玄天承一直牽著葉臻的手,兩個人並肩走著,儘管想著不同的事,卻覺得十分安心。
玄天承昨夜潛入金溪別業,用白家秘術獲取了代元熙的記憶,卻與邪祟附身的陳崇緒狹路相逢,只好匆匆中斷施法逃離,二人對了一掌,各自負傷。他當時沒覺得有什麼,沒想到過了一夜卻厲害起來。
他能確定陳崇緒沒有認出他,但若那附身的邪祟真是白家後裔,定能識破自己施用的術法。
不過,陳崇緒逼迫代元熙殺死了小朱氏,代元熙心中必然有怨,這二人已生罅隙,卻是一個難得的時機。
當下要緊的,就是立刻找到代元熙記憶里的幾個據點,分而化之。奈何他手下真正親信的血影不多,陳崇緒和代元熙說不定還會迅速更換布防,要短時間內同時控制那些據點並非易事。故而他早便派洛逸前去與梅若霜密謀,首先要拿下他們的軍火庫,並提前疏散附近百姓。這些事情須得暗中迅速進行,否則一旦走漏消息,叛軍便會狗急跳牆。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將叛軍勢力全部控制住,但至少要在大戰到來之前,儘量避免傷亡。
魏平是他送給張燁的警告,也是煙幕彈。他要讓張燁和陳家都看不懂他在做什麼。表面是聲東擊西,放渝川打臨川,實際是暗度陳倉,直指安寧,待得他們反應過來,再回頭拿下渝川,拆解泗水。
他從謝家借來運糧隊伍,分散各處,就是讓謝家軍提前就位。
他真沒想到會這麼快碰上葉臻。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他愈發覺得自己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更加不敢想寧壽宮對她家人做的那些事。他也後悔得很,若不是他要跟陳家鬥法,怎會牽連到葉家?
葉臻則仍然耿耿於懷張燁算計了她,害了叔伯們性命,但克制住了脾氣,不再遷怒他。她知道,事涉寧壽宮,他也很難做,看他神色,只怕也是內疚極了,自己怎麼還會那麼混蛋地質問他?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真的計較起來,她自己也有責任,若是她能早點識破……不能再想,越想,就越要陷在裡面了。
不過,他究竟想做什麼呢?他本該在渝川查軍餉的事,難道軍餉也不過是個幌子麼?這種不確定感讓她感到不安。不過她決定不刨根問底,自己消化這種情緒,讓他來決定要不要告訴她。她要習慣這種距離,因為她自己也有很多事不想告訴他。他們是獨立的兩個人,有自己要面對的事情。如果他想要為她遮風擋雨,她就享受且感激好了。
會在臨川碰到玄天承,實在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是趕回來給叔伯們還有寒軒的兄弟們做頭七的,而派往上元縣尋找葉鶴林與陳家往來書信的影衛恰在今日凌晨回了臨川,帶來了驚人的消息。她看完那些書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兩個時辰,大哭了一場,這才勉強收拾好心情前來祭拜,誰知玄天承恰在這時出現,她情緒還沒完全過去,他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給她出氣的。
這是個深刻的教訓,她希望自己一輩子都記得。他在努力不讓自己的糟糕情緒影響到她,她也要努力這樣。他們在一起本就不容易,有限的時間,就都留給美好的回憶吧。
剛才對峙的一幕仍不停在她腦中回放,她內疚不已,抬頭去看他,不覺蹙眉。他臉色倒是比剛才更難看了,氣息也有些紊亂。
葉臻看了眼腳下平坦的大路,感到有些奇怪,想起臥龍山的事,唯恐他傷痛未愈,又想起他久未發作的舊症,急聲問:「頭暈?」
玄天承本在想事情,忽聽她的聲音,便有些懊惱自己忽略了她。可看她眼中焦急,不想讓她知道心脈的傷,只含糊著點了點頭。
葉臻見他眼睫低垂,動作便微微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個荷包來。
那荷包布料素淨,針腳粗糙,一看就是她自己縫的。玄天承看見,便彎起嘴角。
葉臻摸了幾下,摸出兩塊奶糖遞給他,「喏。」
年少相識,她早知道他愛吃糖,從此身上常年帶著各色的糖,出門在外,也時不時順手帶一包回來。卻直到上次他跟她講暗香疏影的事,
第四十四章 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