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偉在此處來回踱著步思忖著已有一刻鐘了:「勢?與之同音?還要是眾人的?」又踱了半刻鐘:「屍?定然不是,眾人的屍體,我去哪搞那麼多。雖說家裡前段時間死了不少人,那其實也才沒多少,借來的勢定然不夠,贏不得多少錢。」白偉此刻依舊在想這個。「石?這個倒是可行,眾人之石,挨家挨戶門口敲下一角台階來,這可不就是眾人之石麼!」猶豫了片刻,也不行:「容易挨主人打不說,關鍵是太重了,還要埋於院中,拿回去不得累死。」賭鬼終究是懶的。又琢磨了半刻,驚喜地一拍腦門:「原來老神仙早已提點我了!我竟如此愚鈍!」打定了主意便往家疾行而去。「可不就是屎麼!老神仙看似罵我兩句,什麼狗屎不如,吃屎嗆死。其實都是在提點我——屎最好借。不重,易得,好拿,好埋。」
片刻便到家中,翻箱倒櫃半天竟沒有容器。這個家他就回來睡個覺而已,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連多餘的鋪蓋都已換了錢了,曾有媳婦的那幾日還回家吃過幾次飯。對了!吃飯!忙奔向灶房,鍋里果真扔著幾個碗,是那日吃完飯媳婦收拾完碗筷泡在鍋中的,還未及洗,便被白偉牽出門抵債去了。隨便拿出一個,再提一個舀湯的勺子,硬是這樣乾乾從晚上坐到了第二天午時,一夜沒合眼,卻顯得格外精神,箭一般射出了門去。
哪裡有屎?傻子都知道,茅子。哪裡的屎是「眾人之屎」,數量最多?白偉可知道,銘香樓的茅房。鎮子上最大的飯莊,最香的飯莊,每日一到飯口桌椅定然是不夠用的,門口台階上都有蹲著吃麵的人。門口倒剩飯剩菜的四個紅漆泔水桶每天都得換兩遍,連泔水都是被預定了的,頭兩桶是誰誰定好要挑走餵豬的,末一桶是誰誰定好要提去餵狗的。每日此地居民和來往客商在此用餐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對小鎮子來說已是人山人海了。
白偉將碗勺藏在袖中,捏住袖口負手於身後,慢悠悠晃進茅房,假意要解手,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其實真要解手的人是走的很快的,他故作輕鬆的樣子反倒極為不自然。第一次進來,有人蹲坑,他硬是擠了兩滴尿出來。蹲坑之人常年流連於煙花柳巷,看著白偉會心一笑,點點頭表示我都理解,我也一樣,白偉抑鬱而出。第二次正要彎腰打屎,進來一人,他又急忙出去,嘴裡還念叨著:「跑這麼急進來竟沒帶草紙。」說完自嘲的笑笑,很是自然。終於在一番耐心等待之後,茅房空了,遠遠也沒有來的人。白偉迅疾地沖入蹲下來便撈,撈之前還攪兩下:上面的一層只有剛才那人的,攪兩下才是眾人之「勢」。不禁覺得自己聰明又細心,來這裡借眾人之勢,再合適不過了,人多,勁兒大,用過之後定然逢賭必贏,一夜暴富。邊撈著往碗裡盛邊如是想著。想著想著又陷入了有錢之後的種種生活,不自覺的流出了口水。這便嚇呆了兩個跑進茅房準備用爆竹炸屎的小孩。
或許小孩腳輕,亦或許白偉沉溺於幻想無法自拔,總之白家大少竟渾然不覺進來的兩個人又都已退回到門口矮牆後,只是露著四隻眼睛在偷看他。兩個小孩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卻拼命地繃臉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壞小子之間是有默契的,一個仍舊盯著,一個已經跑開去了。「快去看啊,白家大少吃屎了!」「快去看啊,白偉在吃屎!」跑開的小孩曾經被「白渚小霸王」打哭過,因此宣傳起來格外的賣力,進了銘香樓便四處叫喊。「快去啊!晚了就看不到了,就在茅房呢!」「快點啊!晚了他就吃飽了!」吃飯的眾人忘了計較小孩在人吃飯的當口說這穢物倒人胃口,紛紛放下碗筷一窩蜂向廁所奔去。
轟隆隆的腳步聲終於驚醒了沉浸在有錢人世界裡的白偉。聽著已然在耳邊的聲響,白偉連忙站起身來準備跑,邊往外走,這最後一勺金汁便給碗裡倒的猛了些,濺起了不少在衣襟上。他的腳步停住了,人也呆住了。因為轟隆隆的腳步聲也停住了,端端停在了茅房門口,恰好迎接到剛出來的白家大少。於是便有了這麼一個場景:銘香樓開業以來第一次在飯點上桌椅空空,人全在後院茅房,倒不是黑心廚子與老闆結仇後下瀉藥害人。只因白家大少左手拿碗,右手拿勺,唇邊垂涎未乾,胸口金光閃閃。
場面落針可聞,白偉看著定定呆看著自己的眾人,再看看自己此刻的形象,慌了:「不是!我沒」還未來得及說完。
「天
楔子(二)一樁趣事——嗆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