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霜華在落地大窗上飛速瀰漫,幾乎發出細微的凍結聲。一層層的冰霜迅速模糊了光線,也令室內變得分外朦朧。
錢麗珍望著漸進的凜冬,緩緩搖頭。於是無形的寒意在她的面前消退,白蛇不甘的垂下頭。」
周璃伸出手指,安撫著躁動不安的白蛇,淡淡的說道:「不是『我們』,而是『我』……他以前說過您是一位出色的**者,我不明白,可現在看起來,卻覺得他說的很準。」
「周先生太抬舉我了,我只是一個老太婆而已。」錢麗珍笑著,搖頭感嘆:「我已經老到搞不清遊戲規則的程度了,但至少學會了不去下注。」
「有時候規則是很簡單。」
周璃抬起修長的眼睛,凌厲的眼神中卻不帶一絲暖意:「來這裡之前,他對我說:如果不是朋友的話,就只能是敵人了。」
如刀鋒一般的殺機凝結成實質,在長桌之上如蛇游曳,在界限之前無聲的消融。
「那可真是遺憾吶,其實周先生應該早就預料到了吧?」
錢麗珍低聲說道:「我一直在想,或許早在十幾年之前,我和他在日內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想過要殺死我吧?」
「那是因為您有成為他的敵人的才能。」
「才能?」錢麗珍搖頭,低聲呢喃:「幾十年了,他還是喜歡說這一套。」
「既然如此,那便告辭。」周璃無聲的起身:「雖然協議沒有達成,但能夠見識到當年『皇帝』的氣概,也不虛此行。」
凜然的寒意漸漸消散了,無形的界限消融不見。
錢麗珍神情淡然而平和,只是感嘆:「世道已經變啦,就不要逼一個老太婆去做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那麼,我期待他日在戰場上與您相逢。」
周璃轉身道別,漠然的語氣中聽不出她的惋惜。
錢麗珍笑了笑,並沒有起身送客。她目送著周璃離開,看著房門在靜謐中關閉。
直到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才吐出胸中遺憾的嘆息。
『或許,再早兩年的話,自己就會同意這個瘋狂的計劃吧?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太可惜了……』
她靠在椅子上,疲憊的閉起眼睛,像是陷入沉睡。
寂靜中,只有雨滴潑灑在窗戶上的聲音。就在無聲中,一直勉強維持的平衡終於崩潰,慘白的霜色痕跡橫貫了整個房間。
在界限的左側,桌椅、茶具、字畫、刀劍……一切都在無聲中坍塌,如塵埃潰散。
只剩下滿地的雪粉和霜白。壓抑許久的寒意重新浮現,靜謐的瀰漫著。
錢麗珍望著周璃離開的方向,複雜的低語:「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啊,就像她父親當年一樣……」
窗外,暴雨轟鳴而落。
雷鳴的質問里,世界陷入沉默中。
-
-
陰沉的天幕中沒有月光,鋒利而細密的雨幕切裂世界,帶來雷鳴和閃電的狂舞。
隔著窗,一線柔和的燈光灑落。有人靠在椅子上,翻開陳舊的詩集,低聲念誦:
「如若我有天國的錦緞,以金色的光線織就,蔚藍的、灰濛的、漆黑的錦緞變換著黑夜、晨昏和白晝。我願把這錦緞鋪展在你足下……」
另一個輕佻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出現,柔和的像是撕裂的布帛:「而我,孑然一身,徒留我的夢想,在你腳下展開夢想之翼,請輕輕踏足……」
吟誦到這裡,來者露出詫異的微笑:「沒想到屈先生你還喜歡葉芝的詩。」
窗前的男人低頭,輕輕的撫摸著詩集的封面,指尖拂過燃燒的痕跡和刀劍劈斬的裂痕。
「恰恰相反。」
屈青陽搖頭,眼神冷漠:「我很討厭這種沒有勇氣的哀怨殘渣。」
「厭惡到隨身攜帶麼?」沃爾特坐到了他的面前,挑揀著果盤裡的蘋果,給自己倒了咖啡,又加了三倍的牛奶。
屈青陽不再去看詩集,搖頭說道:「只是一個朋友留下來的紀念而已。」
「哈哈,念舊情的人總是可愛的。」沃爾特又笑了起來:「但希望你們的行動不要因為一些無意義的舊情而導致預料外的變化。」
屈青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