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就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外星人向地球發送了射電脈衝信號。
主程序里有遙遠的外星人發現地球可能適合生命存在,但他們無力前來,就向地球發送了頻率為0.75赫茲的脈衝信號。
我們以為外星人觀測到了地球的細節,即刻停止了回檔。
開玩笑,要是外星人發現地球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外界的10億倍,會有什麼反應?
然後我們立即聯繫上級,確認外星人是一種可愛的能進行光合作用的小綠人,遠在200光年之外,只是探測到了地球存在,沒有觀測到地球細節的可能,才繼續回檔。
然而,第二天換班時,貝爾生氣的跟我說:「氣死我了,導師搶了我的成果。」
我感到有點納悶,問她:「怎麼可能,你導師不是去世好幾年了嗎?」
「我在小宇宙里的導師。你知道,小綠人往地球發了信號,當然我的地球也接受到了,具體來說是我接收到了,我現在劍橋天文台的女研究生。我趕緊的把信號源改成了一個脈衝星,然後發文章說發現了外星人,猜想可能是小綠人。你猜怎麼著,我導師休伊特徹底搶了我的成果,發文章時連我的名字都沒署,他馬上要獲諾貝爾獎了。」
我對地球很熟了,當然清楚諾貝爾獎的價值。於是問:「那你還不滅了他?」
「犯不著,是非自有公論,他不過得了那點獎金而已,失去的恐怕更多。說起來,跟你在一起久了,我好像性格也變得有一點不那麼直了,要在以前,我導師一定會以很悲慘的方式死去。再說,我好像快要找回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什麼東西?你還能缺什麼?」
「發現物理規律的那種感覺。做研究生這段日子,我有點找回這種感覺了,現在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地球人科學家。」
日子在一次次的回檔中又過了一個月。
我再次進入貝爾的宇宙,地球歷已經到了1977年底。
冷戰仍在繼續,但這不是我關心的焦點。
這年地球發生了一件舉足輕重的大事。
8月20號,旅行者2號升空;9月5號,旅行者一號發射。
我不關心為什麼先發的叫2號,也不關心它們中途會停靠那些站,只注意到了它們的歸宿。
2012年,它們將一先一後飛出太陽系。
可是,它們的宇宙其實只有太陽系這麼大。
我馬上聯繫了貝爾,問旅行者號飛出太陽系會意味著什麼。
她回答說:「意味著它們會消失,然後地球人會發現太陽系就是他們全部的宇宙,外面的星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所以最有可能的結論就是他們只是虛擬的程序,然後人類陷入信仰危機,文明瞬間崩潰,這就是我要極力阻止地球科技發展的另一個原因。」
「你會阻止這樣的結果發生的,是吧?」我倒抽了一口涼氣,試探的問。
「是的,我不會讓我的世界發展到那種地步的。」
我剛緩了口氣,聽到她又接著說:「在旅行者一號飛出太陽系的瞬間,我就會把我的世界刪除」。
「這就是地球的宿命了,是嗎?」
「是的。」
在我眼裡,小宇宙里的地球人已經走近了自己的墳墓,而他們自己卻還什麼都不知道。這樣也好,反正刪除數據應該是能想像的最安樂的死法了。
只是沒想到我上班一年,就要遇到兩次文明毀滅。
我決定,在小宇宙被刪除之前,再到地球上憑弔人類幾次。
我首先去了費城兒童醫院,拜訪高級神經病理學家露西亞當斯,她保管有愛因斯坦腦切片中的46片。
我聲稱自己的身份是華盛頓大學腦神經學教授,請求借用一份愛因斯坦的腦切片用於研究,並出具了正式的申請書。
人腦真是精巧的機器,它的信息存儲方式居然是全息的,一個切片即包含全部。
幾個普朗克時間後,我得到了愛因斯坦的全部信息,然後順手消除了留存在露西腦中的關於我的記憶。
現在的我能立刻在程序中創造出無數個愛因斯坦出來,任意年齡的都可以,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