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一番夜談誰都沒能說服誰,施耘天離開福安居之時突然發現西廂的燈居然亮了,他憶起自己方才來時子譽子耀住的東廂和嫆兒住的西廂皆是暗黑一片。
不覺多看一眼,發現嫆兒佇立在房門口。
「爹!」
施耘天正想開口,嫆兒已經奔了過來。
三個孩子一直放在太夫人身邊養,兩個男孩住東廂,嫆兒住西廂,福安居闊大,按太夫人的喜好,院子裡清洗得鋥亮的青磚地上除了放置幾口養睡蓮的,或青石或白瓷或鐵鑄的大缸,再無其他擺設,而放置這些大缸是有實際作用和寓意的,實際作用是已備防火,寓意是招財。
施耘天就站在大缸旁邊,嫆兒過來後他急忙問:「這麼晚還不睡?」
嫆兒仰著滿月般皎潔的臉看他,身邊乳母呂媽媽手中的紗燈也極力抬高。
「我在等爹。」
施耘天見女兒穿的淡薄,急忙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問:「你等爹何事?」
嫆兒回首望西廂:「請爹移步去我的房裡細說。」
施耘天藹然而笑,逗弄道:「嫆姐兒大了,本侯去你房裡可以?」
嫆兒認真道:「老祖宗說,等我過了及笄,那時子譽子耀都不能隨便去我房裡,所以現在沒事,我是爹的女兒,更無妨。」
施耘天遂拉起女兒的手,父女倆款步而行,嫆兒身上他的外衣曳地嗤嗤而響,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被燈光拉得長長,溫馨有愛。
入了西廂施耘天落座,正想問女兒找自己何事,嫆兒卻突然跪在他面前,不禁令他愕然,抓著女兒的手拉起,問:「發生什麼事?」
嫆兒哽咽道:「請爹做主,女兒不想嫁人。」
施耘天恍然大悟:「你是說太夫人最近請了很多官媒私媒的事?」
嫆兒悲悲戚戚:「嗯,太夫人想把我嫁出去。」
施耘天呵呵笑了,拉過她往自己腿上坐下,柔聲道:「此事毋需擔心,爹已經同老祖宗講過,且老祖宗已經答應,你不過及笄是不會嫁出去的。」
嫆兒先裂開小嘴笑了笑,忽而垂下濃黑的長睫,憂傷道:「可是我聽說,老祖宗看好了大司馬屈大人的幼子,就要給我訂婚,那屈家公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聰明是愚笨是謙謙君子還是城狐社鼠是爹這樣文武全才還是三叔那樣的……」
好長的一段,說到此處發現自己作為晚輩不能論三叔父的不是,於此住口。
施耘天摩挲著她長長的頭髮,仍舊笑著,只知道女兒從小就心思縝密,本以為她僅僅是個安於天命順從長輩的乖乖女,不料對婚姻還有自己的主意,想再過幾年女兒就要成為別人家的人,心裡不是滋味,安慰道:「此事老祖宗沒有同我說起,她答應爹必須等到你及笄之後,十六七歲爹才准許你出嫁,所以你不用擔心,另外,那屈大人爹熟悉,為人正義品行高潔,他的兒子想來也應該不錯。」
嫆兒莞爾一笑:「爹說的是真?」
施耘天反問:「爹的話你都不信?爹能護一國百姓安寧,難道都不能護自己的女兒無憂?」
嫆兒立即點頭如搗蒜:「爹的話我最信。」
施耘天把她挪開自己,然後站起道:「那就好好睡覺,你不是曾經和爹說過從未去過鄉下,爹最近些年和你們聚少離多,如今得了空閒,改天爹帶你去,我們鄉下的別苑景致非常之好。」
施家位於長榮大街是主宅,城裡還有其他別院,鄉下也有大片的良田,嫆兒從小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對鄉下充滿了幻想,聽施耘天要帶她離開深深庭院,高興道:「真的?」
施耘天故意板起臉:「瞧瞧,爹的話又不信了。」
嫆兒急忙道:「我信我信的。」
施耘天笑眯眯的點點頭,示意女兒去睡覺,然後拔腿而行,剛走到門口嫆兒喊他:「爹喜歡郢城伯家的小姐?」
施耘天腳步一滯,女兒的話太過突兀,沉吟半天才道:「你還小,有些事該問有些事不該問。」
嫆兒咬著嘴唇,阻撓父親娶郢城伯家的小姐是姨母授意,不然她作為女兒是不敢過問父親的婚姻大事,想了想道:「最近府里都在議論爹的婚事,還有人看見爹在柳園同郢城伯家的小姐促膝而談,所以嫆兒以為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