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永遠都是對的。
在皇帝身邊當差。就得有時刻替皇帝背黑鍋,打馬虎眼的覺悟。
太監總管從隆慶皇帝還是裕王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伺候,這會兒,聽了他突然這麼說,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奴糊塗!老奴見陛下睡著了。沒敢打攪,老奴這就去為德平伯搬椅子來!」
太監總管面無表情的跟隆慶皇帝告罪一聲,就快步往一邊去搬椅子給李銘。「老奴上了年紀,老糊塗了。德平伯恕罪!」
「誰還沒個老的時候呢……」
李銘又不是個傻子,怎可能聽不出來,隆慶皇帝和太監總管兩人,是在演的雙簧?心裡沒底,不敢叫板,自然只能是打落了牙齒往肚子裡咽,強壓著心裡的火氣,裝得一臉大方的跟太監總管表示,自己半點都不介意。
「人老了,就該做些老人該做的事。」
見李銘服軟,隆慶皇帝也跟著嘆了口氣,李銘說的沒錯,誰還沒老的時候呢,光陰對任何人都是公平的,李銘老了,他,又何嘗不是老了呢?
「臣今日拜見陛下,是來辭官的。」
隆慶皇帝話里的警告,清楚的傻子都能聽得出來,李銘心思急轉,當即決定,以退為進,先抱住了自己性命,再圖後事,「臣老了,耳聾眼花,腦子也不靈光了,前些時日生病臥床,時常夢到妙兒幼時,揪著臣的衣擺,懇求臣在家裡多住幾日,不要著急去軍營的情景,想來……也該是大限將至了……」
隆慶皇帝的原配嫡妻名喚李妙兒,也就是李銘說的「妙兒」。
李妙兒年幼時候,李銘還是東北軍中的一名偏將,大明律有規定,將帥妻兒必須留居燕京,主將可帶一妾隨軍。偏將可帶一婢隨軍,隨軍妾婢不得生子,所以,李銘說的。他要離開燕京,去往軍中時候,李妙兒扯著他的衣擺懇求他別走的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
聽李銘提起已故的李氏,隆慶皇帝的心不禁軟了幾分。
她是他心中永遠的痛。永遠的愧疚,從她亡故至今,這麼多年了,這痛和愧疚,也不曾消減半分,他本以為,他給李家多些優待,多些照拂,便能讓心裡多得些安慰和寧靜,卻不想……安慰和寧靜沒能得著。麻煩,卻是給自己留下了一堆!
「德平伯休要胡說,朕瞧你這身體還硬朗著呢,哪至於大限將至那麼嚴重!」
隆慶皇帝知道,李銘這是在跟他討饒,跟他求不死的許諾,心裡不禁一笑,臉上的面無表情,也隨之土崩瓦解,「朕年幼時候。多少也學過些玄學,依朕看,德平伯若能安穩處事,少些急躁和功利。活到死沒什麼問題!」
活到死。
哪個人不是活到死的!
隆慶皇帝的這話說的,可以算是許諾,也可以算是沒說,關鍵在於,是說給什麼人聽,以及……那聽的人。是不是有心!
「多謝陛下!臣回去以後,定修身養性,安穩處事,不負陛下指點之功!」
聽隆慶皇帝這麼說,李銘便是知道,他今天是沒事了,忙不迭的從剛剛坐下,還沒暖和過來的椅子上站起來,就朝著隆慶皇帝又跪拜謝恩下去。
有人說,人-大都是天生賤骨的,得到的越多,期望的就會越多,一旦那施恩的人給不出恩澤了,就會覺得自己是遭了虧欠,對那施恩之人生出怨恨來。
李銘,明顯也是屬於此類。
知道隆慶皇帝不會在剛剛說完不讓自己死的話之後,就出爾反爾的降罪自己,李銘的膽子也是又大了起來,原本,他來皇宮拜見隆慶皇帝的目的,在這一刻,也是又湧上了心頭,打算付諸實施了。
「德平伯還有事?」
見李銘謝恩之後,就跪在地上不起來了,隆慶皇帝不禁一愣,擰眉,看向他的臉,張口跟他問詢了一句。
「回陛下的話,老臣是還有一件小事,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李銘裝的一副謙卑恭謹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抬頭,與隆慶皇帝四目相對,「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能算小……」
「若是給那假皇子求情,就不用說了!」
看李銘的表情,隆慶皇帝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事,是要跟蕭遠有關,心下一惱,當即便臉色不虞起來,「那假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