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陷入了寂靜,葉孤寒靜靜地站在那扇門前。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影子,心裡的悲傷就像這漆黑的影子一般,濃稠得無法散去。
許久,門那頭都沒有一點動靜。
葉孤寒一動也不動,既沒有繼續敲響那扇木門,也沒有轉身離開,就只是那麼站在那裡,像是在陽光下化作了一尊雕像。
又過了一會兒,只聽見「吱呀」一聲,那道木門終究是緩緩打開。
葉孤寒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在這時恢復了一些清明。他抬起頭,剛準備出聲,卻再次愣住了。
出現在那扇木門之後的並非白靈,而是一道偉岸的身影。
熟悉的面容上少了幾分溫和,多了幾分威嚴。看來十年歲月同樣在這張面孔上留下了痕跡,只見那眼角出現了淡淡的紋路,而兩鬢也有了一些變白的趨勢。
「白叔叔……」
沒錯,從那扇門後走出的正是許久不見得白景天。
白景天看向葉孤寒的目光平靜極了,一點也看不出喜怒哀樂。
十年未見,兩人之間似乎多了一些距離。
「你來做什麼?」
白景天淡淡地問道,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白叔叔,我……我想見見靈兒。」
葉孤寒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風一樣。
「你現在見她又有何用?她不想見你。」
靈兒不想見我?
葉孤寒一臉茫然,看上去又是那麼的手足無措。
「她就要與別人定親了,現在見你,不合適吧。」
白景天的話語刺耳極了,葉孤寒只覺得其中充滿了諷刺與挖苦,可或許這只是他的心虛吧。
一扇門之隔的裡屋。白靈安靜地坐在床上,她環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之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聽著屋外,父親與小寒哥的交談,她只覺得心如刀絞。
對不起,小寒哥,對不起。
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在命運之潮中的那種身不由己。她終究是沒有辦法與命運抗衡。
當白景天登上古月山時,她已將一切告訴了父親。那一刻,她只覺得父親從來沒有過的蒼老。她清楚地感受到了父親的無奈。十年不見,此日一見卻只是相顧無言。父親到底是不忍心為她做決定,可她又何曾不知,自己的命運早就已經決定好了。
而心中唯一的痛便只有小寒哥。
十年前人海中相遇,十年間寸步不離的陪伴,一切似乎都還歷歷在目。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小寒哥。
既然已經錯過,那麼此時相見不如不見。
她只希望,她的小寒哥能夠放下心中的陰霾,一直如那般春風一樣和煦。
不知不覺間,淚水打濕了衣袖,擁有優美曲線的背脊不住地顫抖。她咬住了嘴唇,不讓喉嚨中的嗚咽聲繼續放大。
門外,那兩人相望而無言。
葉孤寒目光呆滯,心頭一直都是那張美麗的容顏。
她不願意見我?她在恨我?恨我沒有守在她身邊?恨我沒有辦法奪回她的自由?
他手腳拔涼,而意識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遠離這個世界。
看著葉孤寒那雙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白景天暗自嘆息。可是他也明白,長痛不如短痛:
「孩子,你走吧,你自由了,她不再需要你了。」
自由?
葉孤寒明白,他再一次失去了容身之所,他再一次一無所有了。而這一次,他連手中的劍都給弄丟了。
他兩眼無神地轉過身去,邁開僵硬的步伐,向前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院落之外,蘇落雪看著那道如同行屍走肉般的身影,美眸之中閃現過一絲痛苦。
葉孤寒一搖一晃,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寒兒,你記住了……」
心底突然響起了那已忘懷許久的聲音。在他眼前,那個佝僂的身影竟是越來越清晰。
「師父……」
「寒兒,你記住了,你是天生的執劍者。劍於你,便是天命。只要有劍在手,你便無所畏懼。一定記住,千萬不要丟掉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