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韓岡與馮從義說了一些話,便要起身離開,馮從義卻叫住了他。
「哥哥。」
「什麼事?」韓岡停住腳。
馮從義堆起了笑臉,「鑄幣局鑄造錢幣的手藝,能用得到的地方可不少……」
「若是出了偽幣怎麼辦?」
韓岡沒有一口否決,這讓馮從義精神一振,「如果有那份手藝,造銅器只會賺得更多。」
既然精美的錢幣可以標上更高的面值,那麼精緻的銅器,當然能賣更多的錢。但馮從義的心思不在銅器,卻是在鑄造的零件上。
「織機、紡機不可能全用木料,用銅、用鐵,就得用上鑄造。這當然是越精細越好。」
「自己想辦法。」韓岡沒答應提供方便,但也不是否決。看了看馮從義,又問:「怎麼不再問國債了?」
「哥哥想法,小弟怎麼會不明白?想想也就知道了,國債現在只是拿出來好看的,實際上還是鑄幣局更重要一點。」
韓岡點點頭。國債的信用還沒有確立,現在只是處於讓人熟悉的階段,而鑄幣局對技術進步更有意義。
「另外要注意點。」韓岡提醒道,「不要像玻璃一樣鬧得沸沸揚揚。」
「……哥哥放心,小弟明白!」馮從義猛點頭。
「但願如此。」韓岡嘆了一口氣。
玻璃的製作技術自開發出來後,便通過各種途徑傳播了出去,可是真正用心去研發質量更好的產品的,只有隴西的一干玻璃工坊,其他地方,都是坐在從將作監流布出來的配方和工藝上不思進取,眼下雖然還沒有轉成惡姓競爭的局面,可也離之不遠,玻璃器皿的價格在大幅下降。在韓岡看來,如果是自家參與研究出來,應該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了。
玻璃器皿的價格大幅下降帶來了很多方面的問題。許多大食海商,滿載著一船船珍奇的玻璃器皿到了廣州、泉州,卻發現才過了幾年,港口的貨架已經擺滿了各色晶瑩剔透的玻璃製品。一年來,直接蹈海自盡的胡商,廣州報上來的就有三個。
在京城中,這些事只是當成軼事來傳播,多是當笑話來講,最有同情心的也只感慨幾句行商的風險。但在幾處瓷器的主產地,販售玻璃器皿的商人,甚至惹來的了瓷器行會的敵視,甚至是僱人上門搗毀店面。
百姓家多用陶器,玻璃器皿的競爭對手只有瓷器,比起成本較高的瓷器,玻璃製品的成本,已經漸漸與其平齊。而且玻璃損壞之後,還能重新回爐,這是陶瓷器皿所無法比擬的優勢。雖說現在官窯、私窯的不良品都有了去處,可碎瓷片拿去做鑲嵌畫,比不上失敗的玻璃器皿直接回爐更能挽回損失。
雖說玻璃不可能完全取代瓷器,但瓷器的市場的確是正在被玻璃所侵占。但這樣的侵占非韓岡所願見,兩個行業之間的矛盾不應該這般激烈,也不到爆發出來的時候。
在韓岡推進技術發展的過程中,類似於玻璃、瓷器之爭的情況並不鮮見,甚至更為嚴重。
軌道和龍門吊的發明,其成本和運營費用很低,降低人工和壓榨的力度總是有極限的,力工們的努力和反抗,終究還是比不上官府和商人對效率和成本的追求。許多在港口和礦山出賣力氣的力工,失去了他們的工作。最後還鬧出了一些亂子。比如京城,比如六路發運司治所所在的泗州。
幸而這兩樣發明,一開始只局限於礦山和港口中時,牽涉到的人群並不多。此外,兩項發明一個是以軍事研究的成果出現,而另一個,則是事關國家命脈,來自底層少部分人的反撲,在上層不可能得到支持,有的只是無情的鎮壓。就是之後有人想借題發揮一下,也被一併打壓下去了。
同樣的理由,大宋鋼鐵業的飛速發展,也給天下鐵匠帶來了滅頂之災。來自官坊出品的更加精緻的鐵鍋、鐵鍬、鋤頭、犁頭、鐮刀等曰用品及農具,在市面上業已占據了越來越大的份額。
曾經有一段時間,為了更多的收益,官坊出產的鐵器價格都比民間鐵器的價格更高一點。這讓韓岡極力反對,貴价鐵器的結果是很多百姓買不起農具,沒有上好的農具,田地里的產出就很難提高,百姓也就必須投入更多的時間在農田裡,無力去做些小買賣貼補家用,生活會更加困苦,也不會有時間去參加保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