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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旁冷淡的說著客套話,韓岡開始後悔方才的試探,多說了兩句話就把王旁得罪了,現在他說話都是冷冰冰的,與自己交換著沒有誠意的恭維。這樣的氣氛,化解起來難度不小,讓韓岡說起話來感覺很累。吃力的與王旁繼續說著沒意義的廢話,卻一眼瞥到了擺在坐榻一角的一個帶腳棋盤,就放在手邊,顯然是經常使用。
韓岡頓時有了主意,刻意把視線逗留在王旁身後的地方。王旁心有所覺,回頭一看,卻見是自己常用的棋盤。大概同樣是因為跟韓岡說話太累,王旁回頭看到棋盤後,立刻如釋重負,提議與韓岡手談一局。
「不知韓兄會不會下棋?」
圍棋韓岡當然會下,不過就是個半吊子,無論前世今生。而且宋代的圍棋規則與千年之後差別很大,韓岡也只是憑著前身的記憶,以及後來跟王厚等人下過的幾局,粗略的了解到一點。王旁如己願提議下棋,韓岡當然不會拒絕,心想乾脆趁機輸個幾盤,緩和一下跟王旁的關係也好。
這麼想著,韓岡便拱了拱手:「在下棋藝疏淺,還望王兄手下留情。」
「哪裡,在下的棋藝也不高。」王旁謙虛著,讓人撤去了榻上的茶几,又親自把棋盤和兩個裝棋的木盒子搬過來。
棋盤和棋盒都有些破舊,面子上有不少劃痕,看起來頗有點年頭了。放好棋盤,打開蓋子,裡面的棋子是陶瓷燒制而成,底部露胎,只有上半部才有釉面。雖然有些陳舊,甚至一眼看過去,發現有好幾顆都崩了口子,但材質優良,摸上去溫潤光滑,應該出自於定州或磁州的名窯。
坐到棋盤邊,王旁神色便是一變,莊重肅穆,全神貫注,精氣神簡直是換了一個人。王旁能主動提議下棋,水平當然不會差,但看他現在的模樣,韓岡便是心中微微一驚,莫不是碰上了個國手吧?
韓岡過去跟王厚下過幾盤,但王厚的棋藝差勁得可笑,先是乘著韓岡規則不熟贏了兩局,接下來,便一路敗下去,毫無還手之力。跟韓岡下不贏,王厚又轉過去找王舜臣他們下。
誰知道王舜臣和趙隆雖然連棋盤十九路都數不全,但李信卻是高手,跟王厚賭了一子十文的彩頭,一局就從王厚那裡贏了四百個大錢。李信贏了錢不敢要,王厚倒是賭品甚好,老老實實的把賭帳給清了,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讓他老子知道。不過自此之後,就不敢跟李信再賭棋。
韓岡也跟自家表兄下過,每次都是在中盤就輸得一塌糊塗,從沒有拖進官子過。現在看著王旁的模樣,比起李信下棋時還要更有高手風範,韓岡此時已經不是想著輸個幾盤,緩和一下關係了。而是要爭取表現好一點,不至於輸得太慘,免得丟人現眼。
韓岡遠來是客,便執白先行。兩人在棋盤的四個星位各自放下兩子,這四個子稱為座子,在開局前就放下,也是此時圍棋的規則之一。
從棋盒中拈起一枚,韓岡右手落下,啪的一聲響,一顆白子就擺在了棋盤上。王旁擺子相應,方寸之間的戰場上,頓時燃起了戰火。
韓岡喜歡下快棋,很少長考,沒想到王旁同樣愛下快棋。在棋盤上兩人落子如飛,只聽得啪啪的放下棋子的聲音。幾步下來,韓岡就發現王旁也不比自己強到哪裡,都是半桶水的水平。韓岡的棋風一直以攻為主,全憑蠻力,這也是半桶水的通病,而王旁竟然也是一樣,在棋盤上,兩人殺得難解難分,一時間甚至找不到一塊完整的棋形。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收官的盤終。
宋時圍棋規則並沒有『目』這個說法,只算地盤,占了多少實地,就算多少。空也好,子也好,一股腦兒都算進去,只是不計眼位。最後兩人一算,韓岡在盤面上差了王旁一個子,但韓岡的棋型分作四塊,比王旁瑣碎的六塊棋要少上兩塊。照規則王旁得還回兩顆子,這叫還棋頭。如此一算,韓岡反而贏了一子。
「承讓!」韓岡拱手笑道。
王旁與韓岡一般的爛水平,正好旗鼓相當。廝殺得痛快無比,下得興致高昂,即便輸了也不計較。他等不及的叫著:「再來!」
兩人換了先後手,這次由王旁先落子。方才韓岡饒了先,卻只贏了一子,輪到王旁先手,他便是信心十足。一番酣戰,這次倒真是讓王旁贏了韓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