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天降暴雪。
整個萬壽宮前後殿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宮女們穿梭其間,忙得不可開交。
殿內,至正帝已經口不能言,太子、閣臣以及在京勛貴,如呂亨等人全都來到此間。
幾個太醫輪流皺著眉頭請脈。
出來後面對眾人的眼神,無一不是搖頭嘆氣,神色凝重。
所有人都明白,至正帝的大限即將到了。
實則這兩天宮內宮外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著至正帝的凶禮。
就在這時,突然,一眾人等聽聞內里謝皇后與一眾嬪妃齊齊慟哭出聲。
張璨臉色一變,頓時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眾人見狀,連忙一起跪倒趴伏在地痛哭不已。
很快,九卿入宮,一眾在京官員全都至午門之外哭靈。
第二日,禮部定議,在京官員自此日起,素服、烏紗帽、黑角帶,赴內府聽遺詔。
然後在本衙署齋宿,朝酺旨几筵哭。
這樣的早晚哭喪要到大行皇帝歸葬為止。
而宮外,則由行人頒布遺詔到地方,在外百官,詔書到的那天開始,素服、烏紗帽、黑角帶,四拜之後聽宣讀迄,舉哀,再四拜。
而此時的宮中,自張璨始,所有人素衣外罩著一件細麻罩夾,烏紗帽上也扎了黑角帶,正對著神主行四拜之禮。
禮畢,楊博等人被攙扶著哀慟幾死的張璨起身。
楊博道:「大行皇帝已去,實不放心太子殿下哀慟若此,殿下還需保重身體!再過幾日萬象更始,到時候改元革新,殿下登臨大寶,更是需要花費不少精力!您還是休息片刻,蓄養精神為是!」
原來,自魏以前,歷朝歷代大行皇帝死,需朝廷安排登基大典,新皇方能登基。
但大魏朝不同。
老皇帝死後,新皇登基只能選擇第二年正月的吉日。
但至正帝死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也就是說,朝廷一邊需要忙著大行皇帝的葬禮,一邊還要忙著新皇帝的登基大典。
張璨紅腫著雙眼對楊博道:「孤心中實在難受,六神無主,這段時間還要楊閣老多多費心才好!」
「老臣必不負太子所託!」
張璨點了點頭,準備去偏殿喝點茶暫且歇息一番,誰知剛走兩步突然站定對楊博道:「蜀王離京不遠,父皇大行,他身為人子,還是最好回來祭奠一番才好!」
楊博聞言,眼皮子跳了跳,一臉為難道:「太子殿下,蜀王就藩乃是先皇遺旨,先皇大行,這就讓違背大行皇帝旨意似有不妥!」
張璨噓著眼睛看向楊博道:「都是天家骨肉,蜀王年幼,痛而失怙,若不能見大行皇帝最後一面,將來他會惱我!」
楊博卻還是搖頭道:「蜀王既已就藩,那就應以外臣之禮待之。著行人司追上蜀王並宣讀大行皇帝遺詔,並命蜀王及王府屬官在當地驛館哭祭即可!」
張璨聞言心中惱火,他冷冷一哼甩袖去了偏殿。
楊博心中冷笑,先不說張璨是何心思要召回蜀王,這是他在先皇大行之後第一次使喚內閣。
楊博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也不管張璨命令內閣做什麼。
這一次,他早就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拒絕。
別小看這個拒絕,這關係到君臣之間在之後的相處中,主動權到底掌握在誰的手上。
這也是楊博在試探這個太子的底線。
就在這時,有小太監匆匆走了進來,說是中書有人在外有大事請楊閣老移步。
楊博皺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等他剛剛來到殿外,就看見范碭正跪在殿前焦急地朝殿內看。
見到楊博出來,范碭連忙起身小跑到楊博耳邊道:「閣老,不好了!」
楊博厲聲道:「慌什麼?出了什麼事?」
范碭道:「秦硯——閣老剛剛在自家宅邸上吊自盡了!留下遺書一封,說是陪大行皇帝去了!」
楊博臉色一變,他著實沒想到,在他眼中一直死皮賴臉呆在內閣不走的秦硯,他竟然是做了這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