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鄉試放榜是十分煎熬的。
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故而即便是謝慎也不敢誇下海口一定上榜。
少年和王守文、謝丕在平安坊宅子裡兀自飲茶談笑,可誰的心中都懸著一塊石頭,未待放榜這塊石頭都不會落下。
人活一世,草生一秋。
對於人來說,能否中舉就是人生的一個關鍵拐點。一旦中舉,就獲得了做官的資格。雖然多數情況下只能候補,但總歸是有了希望。再者,舉人可以享受免除徭役、賦稅的特殊待遇,不少族人鄉里都會主動把田畝歸到舉人老爺名下,這也算一個潛規則了。
最重要的是,成為了舉人就有了一定的人脈圈子,只要不是自己作死想要往上爬還是很容易的。
雖然在大明朝要做到高官必須得中進士,但中舉基本已經做到了保底,不會血虧了。
而且鄉試的難度遠比會試大,在浙省這種變態考區尤甚。
只要在浙省中舉,通常情況下是很有可能更進一步進士登科的。
謝慎有「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超乎這個時代的認知和見識,自然想要在這個時代做成一些大事。既然進亦憂退亦憂,那肯定要憂在廟堂啊。
「慎賢弟,這次鄉試的題目十分規整,並沒有太多出奇的地方,愚兄還真有些期待。」
王守文酌了一口清茶,閒適一笑。
這次鄉試他考的十分滿意,最怕的四書五經試他考的中規中矩,第二日的判語、表也寫的輕鬆。至於第三日的策論,雖然作稍稍平庸,但無傷大雅。
謝丕也在一旁說道:「守文大哥經試選的是禮記吧?慎大哥,你寫的是什麼?」
王守文和謝丕都是世家大族子弟,經試選禮記是再正常不過的,據謝慎所知餘姚不少望族都把禮記作為族中子弟的必修書籍。
謝慎淡淡一笑:「我選的是詩經,倒是不知道哪個房師會閱到我的試卷了。」
詩經是絕對的大熱選項,對應的閱卷房師自然也是最多。不過這也是有利有弊,房師的個人口味很可能會影響到最終的成績。謝慎在經試中作的幾篇文章雖然都很精彩,但未必合所有人的口味。
細算一算也快到了鄉試放榜的時候了,王守文揮手笑道:「要我說,肯定是大宗師親自閱覽你的卷子,哪裡需要房師插手。」
三人正自談笑間,小書童陳虎兒氣跑進了院子,氣喘吁吁的說道:「公子,放榜了,放榜了」
謝慎愣了一愣,隨即追問道:「怎麼會這麼快就放榜,還不到三日整啊。」
照理說鄉試後三日才會放榜,現在怎麼提前了整整半日?
小書童連連搖頭道:「現在貢院那邊已經擠滿了人,再不去怕是青雲街都擠不進去了。」
謝慎沒好氣的翻了一記白眼道:「既然如此,你還趕回來作甚?我不是叫你在貢院那邊待著嗎?」
謝慎就怕提前放榜,故而讓陳虎兒在貢院外面候著,不曾想這小子得知發榜後竟然直接跑回來報信,這一番折騰再折返回去哪裡還能擠到貢院前?
小書童委屈道:「小的沒想那麼多,現在還要不要去?」
謝慎又氣又笑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去難道等人來報嗎?」
縣試、府試的案首可以有這個的待遇,但鄉試則不然。
即便是解元也得親自去貢院前看榜。
王守文上前拍了拍謝慎的肩膀道:「慎賢弟你就是太緊張了。現在去也不遲嘛。」
說完王守文沖陳虎兒使了一個眼色,便拉著謝慎往院外走去。
小書童不敢耽擱,連忙跟在三人身後朝那青雲街貢院去了。
當謝慎一行人來到貢院外時,內心是絕望的。
無數考生和書童、長隨將貢院內外圍的水泄不通,鄉試的考場就如同戰場一般,那些書童、長隨為了看榜邀功個個捲起袖子奮力向前擠去。
謝慎回頭看了一眼身材比他還要瘦弱的小書童陳虎兒,無奈的搖了搖頭。
指望陳虎兒擠到貢院前看榜是不可能了,難道他要等人群散去再去看榜?
便在謝慎猶豫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
「陸世伯!」
第二百二十九章 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