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夜色靜好,月白風清。
宮婢們挑著宮燈為珍寶等人引路,直入慶和宮。
慶和宮三殿相依,斗拱層疊,錯落有序,其間燈火通明,金碧輝煌,三人進了中央的景麟殿,由婢子引著在左邊的食幾前曲膝跽坐,平心靜氣等著,宮人們退到兩側垂頭侍立。
過了好一會兒,堂上有位太監鳴鞭三下,接著便有一陣浩大的動靜從內殿湧出來,許多宮娥舉著小扇碎步進來,一個沙啞的男聲在外頭如同撞門一般地響起:「哈哈哈哈!朕來也!朕來也!……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需傾三百杯!寡人最喜長夜宴飲!寡人怎可不飲!寡人怎可不飲……寡人,寡人要見……仙師的高徒!哈哈哈哈!」
程國的皇帝劉瑱便在這動靜中撞了進來,打眼一看最引人注目的不是他的帝王威儀和冠帽華麗,而是他的紅臉膛和烏紫唇,以及一對浮腫的魚泡眼。
他用力睜一睜有些虛晃的眼睛,在宮女的左右服侍下摸到御座,一屁股坐下來,又有兩名宮妃嬌嬌憐憐地婀娜走來,依著他左右坐下,劉瑱左右一陣尋摸,定睛看到下手的三位道人,哈哈一陣大笑,伸手指道:「仙徒在此也!」
珍寶被這動靜鬧的,有點呆。
劉瑱看清楚珍寶後,忽然更為喜悅,拍著几案,指著珍寶道:「哦?!還有,還有一個女仙徒!好!好!好!寡人還發愁,等寡人飛升成仙,天上都是一群牛鼻子老道、無趣的武夫該如何是好,原來,也有美嬌娘啊!」
武高大臉板了下來,匡扶志額頭冒出一層冷汗,生怕武仙士脾氣大,與這凡俗的皇帝起了什麼不快,那倒霉的可就是他了,他撐起身子,主動起來朝劉瑱行了一個道禮,聲音洪亮地贊賀了一番。
劉瑱聽得紅光滿面,飄飄然也。
匡扶志大聲贊賀完,過了這一關,才吁了口氣坐下來,心道好險好險,難怪先前那公公遮遮掩掩地說皇帝有所不便,原來這位陛下行為舉止如此奇怪,或許真如師父所言,吃多了丹藥。
劉瑱在御座上剛剛端起酒杯,忽而又左右張望,大聲道:「方師呢,朕的方師呢?怎的不在座?」
一名太監顫巍巍地跪下來,道:「啟奏陛下,三位方士正在起一爐丹,乃到了關鍵時刻,故而有些遲,馬上便來了。」
&劉瑱眼泛精光,嘴角竟然冒出了涎水,「方師又有仙丹出爐?好啊好啊,朕等他們!」
匡扶志心裡咋舌,這是何等威風又受寵的方士,竟敢在宮宴上遲到,且讓皇帝屈尊等他們。
那三個方士踱著方步姍姍來遲後,程國陛下才端起酒杯,開啟樂舞,方士們將小小的一個盒子獻上,裡面臥著一粒滾圓通紅的丹藥,討得皇帝龍心大悅、愛不釋手,不知又賜下了多少金銀珠寶,方士們這才心滿意足地在殿內右側落座,鼻子裡哼一聲,不屑地看一眼對面三位「仙師高徒」。
然而三人沒一個看他們的。
匡扶志坐得規矩端正,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既不看中間的樂舞,也不望其他地方,認認真真地在抿杯中酒。
武高大懶懶散散地將珍寶桌上的酒杯倒滿,又使個法術將酒蒸乾,將那團酒氣握在掌心,再使個法術將酒氣化為酒水移入壺中,如此反反覆覆地變給珍寶看,珍寶興致勃勃,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玩,武高大見珍寶開心,也覺得有趣,微微挑著嘴角,得意洋洋的。
珍寶見他一臉驕矜,哼了一聲,就不讓他得意,小聲道:「雕蟲小技。」
武高大挑眉:「雕蟲小技?」他指一指酒杯,道:「你給我來一個。」
珍寶轉轉眼珠,笑眯眯地把酒杯倒滿,道:「你看著啊。」她一臉神秘地兩手握住酒杯,一副要發功的樣子,然後迅速地端起來用手擋住往嘴裡一倒,將空杯往几案上一放,道:>
武高大愣了一下,然後差點仰天笑出來。他憋笑憋得不得了,又給珍寶倒一杯酒,道:「沒看清楚,大師再來一回。」
&珍寶才不懼他,再次迅速地表演了一回。
武高大勾著唇,一杯又一杯地給她倒,珍寶一臉無畏道:「你別想看我出醜,從小我就喝我阿耶釀的酒,我是酒罈子裡長大的,這點酒量難不倒我。」
武高大停下來,撐著額頭看她,贊道:「真厲害啊,磕頭天
34.和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