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爛柯寺的那場秋雨里,道門行走葉蘇、佛宗行走七念,還有人間最強的那把劍,對他們二人毫無辦法,只能看著那座佛祖石像垮塌。
今天在西荒的懸空寺外,他們在酒徒這樣強大的修行者面前,還能把講經首座這位人間佛打的如此狼狽,甚至破了首座的金剛不壞。
因為他們很強,更因為他們配合的太過完美,因為他們之間有天生的默契,那種默契代表著絕對的信任與自信。
只有書院才能培養出這種性情,只有夫子才能教出這樣兩名弟子,當他們並肩攜手的時候,便是天都要感到畏懼,更何況敵人。
當君陌不知斬下第多少記鐵劍的時候,講經首座終於睜開了眼睛,一道很細的鮮血從頭頂淌下,剛好流進他的眼睛,視線一片血腥。
首座覺得很痛,真的很痛,而且他發現,這兩個書院弟子,竟是真的準備天長地久無絕期地砍下去,他暫時還不想死,他還沒有看到佛祖重新出現在人間,所以他必須要做些什麼,雖然他清楚那樣做的後果。
鐵劍再次落下,首座鬆開緊緊抱著棋盤的手,單手合什在身前,舉的有些高,剛好擋在鐵劍去路的前方。
首座的手沒有握住那道鐵劍,因為就在他鬆手的那瞬間,大師兄也鬆開了手,握著木棍,便向他砸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他的虎口上。
這根木棍不是要虎口奪食,而是要以身飼虎。
首座頓時覺得氣息微窒,從虎口到手腕再到胸間,顫抖不安,一身金剛佛骨喀喀作響,仿佛下一刻便會碎開。
他本來只想伸出一隻手,因為一隻手便可以攔住君陌的鐵劍,卻未想到,來的卻是那根木棍,他想不明白,書院二人難道能夠看穿人類的想法?
大師兄和君陌看不透別人在想什麼,但他們不需要交談,便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所以鐵劍沒有落下,來的是木棍。
君陌的鐵劍落向下方,向首座懷裡的棋盤砍去。
首座禪心再亂,但在木棍之下,卻無法阻擋。
只聽得一聲清鳴,如極小的瓷杯落在地上。
黑暗的崖洞裡,忽然出現一道極明亮的光,那是天光。
一道極深的裂縫,從原野深處,蔓延到地面。
緊接著,大地震動,崖壁坍塌,崩出無數石塊泥土,在天坑東面,塌陷出一個十餘里長的豁口,畫面令人極度震撼。
斜向天坑塌陷的豁口裡,有無數蟻窟,有無數鼠洞,有無數秋草的根與被偷的果實,石間有極細的水流,漸漸染濕亂石。
首座坐在亂石之中,滿臉塵土,沾著血水,看著很是慘澹。
他懷裡的棋盤,已經被君陌的鐵劍挑走。
酒徒站在塌陷的崖壁邊緣,看著這幕畫面,臉色驟變,君陌回復到青峽前的境界,李慢慢更是境界提升極快,這令他極為震撼警惕,然而他依然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居然能夠真的破了首座的金剛不壞,而且搶走了棋盤!
首座看著大師兄和君陌,神情悲苦,又有惘然解脫諸等神情變幻不停於其間,聲音低沉如鍾,憫然說道:「沒有用。」
什麼沒有用?就算你們拿到棋盤也沒有用,你們不可能打開棋盤,把裡面的昊天和寧缺救出來,因為這是佛祖留下的法器,在爛柯寺沒有爛,便永遠也不會爛,它已經超脫了時間的規則,真正的金剛不壞。
大師兄看了君陌手裡的棋盤一眼,沒有說什麼,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兩個人就此消失,回到崖坪畔那棵青樹下。
下一刻秋風再起,酒徒帶著講經首座也回到了崖坪上,首座坐在白塔前,看著樹下的二人,憫然說道:「真的沒有用。」
君陌沒有理他,拿起鐵劍便向棋盤上砍去。
大師兄站在棋盤之前,臉色微白,明顯念力消耗過劇,但他就這樣站著,無論酒徒還是首座,都不想嘗試過去。
崖坪上不停響起鐵劍落在棋盤上的聲音,清脆而決然暴烈,和寺廟裡的鐘聲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其間有無數金戈鐵馬。
君陌揮動鐵劍不停地砍,不知道砍了多少次,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山崖間到處迴蕩著那道聲音,仿佛大軍正在誓死攻城。
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一百三十章 總有花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