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要再等五百年,也會一直等下去,聽晨鐘暮鼓,看春風秋雨,默待時間流逝,總有滿樹梨花如雪盛開時,這是何等毅力,又是何等氣魄?
看著梨樹下的二人,首座沉默了很長時間。他沒有想到,書院居然連佛宗最大的秘密也都知曉,那個看似普通的書生,果然如傳聞里那樣,博覽群書,學識淵博,無論哪個領域,都能做到最好。
酒徒走到崖畔另一處,解下酒壺,開始飲酒,沉默不語看著遠方的天空,他要做的事情是幫助道門把昊天送回神國,棋盤至少還有五百年才能開啟,對此他一點都不著急,他最擅長做的事情,便是與時間對抗。
首座說道:「五百年很長,足夠人間發生很多事情,你們在梨樹下等梨花開,道門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書院怎麼辦?唐國怎麼辦?」
不愧是懸空寺講經首座,這一代的人間佛,很簡單的一句話,便讓場間變得沉默,大師兄和君陌在梨樹下靜待五百年,誰來守長安?
「這株青樹,乃是無數年前佛祖親手所植,當年的纖瘦樹苗,如今已難雙掌合圍,五百年後你們再來時,或許青樹已然參天。」
首座此言頗為感傷,亦是建議。
君陌說道:「梨樹不在眼前,書院不得放心。」
首座說道:「這梨樹乃佛祖留下聖物,本寺必當好生看視。」
君陌說道:「小師弟在棋盤裡,書院不得不慎重,況且你們這些禿驢最是無恥善變虛偽狂熱,只怕我們一離開,你們就會毀了此樹。」
青藤後方懸空寺諸僧,聽著這話,臉色很是難看。
首座的神情很平靜,說道:「書院準備怎麼辦?寺中逾萬僧眾,禪心堅定,若真要來奪,你們能守住五百年?」
君陌不再理他,望向大師兄問道:「師兄,可行?」
大師兄想了想,說道:「可行。」
沒有說任何具體的內容,他便知道君陌問的是什麼意思,於是他緩緩站起身來,握著木棍,站到了梨樹前方。
君陌隨後起身,靜默調息片刻,然後把鐵劍刺進崖坪,直至滑柄。
崖坪堅實,鐵劍入而無聲。
酒徒猜到書院二人要做什麼,眉梢微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大師兄看著他說道:「我知道前輩你要的是什麼,但如果前輩今日還試圖阻止我們,那麼書院會不惜一切代價殺死你。」
大師兄的性情很溫和,很善良,做什麼事情都慢條斯理,做話輕言細語,是最最可親的人,極少動怒,更沒有威脅過人,所以他的威脅很有力量,就像他很少與人拼命,所以他拼命的時候,誰都要害怕。
酒徒皺眉,他要的是真正的永生,可如果為了永生,卻逼的書院發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死自己,未免有些不划算。
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相信書院能夠殺死自己,但現在他發現這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當然,就算書院能殺他,只怕也要拿書院來陪葬,甚至拿整個唐國來陪葬,從道理上來看,這種局面應該不會發生。
只是如果書院真的發瘋怎麼辦?如果這些人真要和自己拼命怎麼辦?
酒徒說道:「道門請我來西荒,要我轉述一句話,我的話一年前便已經帶到了,而且我也試過把棋盤留在懸空寺,既然沒有成功,我自然不會再出手。」
大師兄說道:「多謝。」
他知道酒徒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通過今日的戰鬥,此人已經確認佛祖留下的棋盤確實沒有辦法憑藉外力打開,但他不想說破。
酒徒能猜到書院想做什麼,是因為他認識夫子,他見過軻浩然,知道書院看似肅雅平和,其實裡面住著的都是一群瘋子。
懸空寺諸僧不了解書院,自然猜不到書院準備怎樣做,他們看著站在梨樹前的大師兄,神情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首座看著君陌,看著他手裡的劍,忽然神情微變。
君陌沒有看他,握著劍柄,一聲斷喝,鐵劍開始在崖坪里行走。
鐵劍的行走,便是切割。
只聽得一陣極恐怖的摩擦聲響起,石礫激飛,煙塵大作,鐵劍繞著梨樹,在崖坪表面強橫地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