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順開著三馬子,一路顛顛簸簸,也就是兩個小時的工夫,眼看就到了涼水泉子了。\\www。qb5.c0m//
吳天嬌說:「天順,停下停下,到地方了,姐下來自己走。你也早點回去,省得媽惦記。」
吳天順停穩拖拉機,扶姐姐下來,給姐姐拍拍身上的土。狡黠地一笑,說:
「大姐你口不說我也心裡清楚,你是怕大姐夫看見我開輛破三馬子送你來,嫌我們土氣。我想我大姐夫才不是那種人哩!都到家門口了,也不叫人家進去喝口水?大姐夫不讓我喝場子酒,我還不高興哩!我大老遠給他把媳婦送來,他……」
「天順,你怎麼也學得這麼羅嗦?讓你回你就回,說那些閒話有啥用?以後等姐進了這個家門,還能少了你的酒喝?」
吳天順還想分辨,一看姐的臉色不好,出個怪相,蹬上三馬子,說;
「大姐沒事常回家,別叫媽念叨。」
「知道了,你快回吧,路上小心!」
吳天嬌望著弟弟「突突突」地開著三馬子走遠了,禁不住心中一陣酸楚。天順已經二十三歲,也老大不小了,還沒成家。說好的媳婦娘家那邊嫌家裡房子破,不讓姑娘過門。說啥時蓋好房子啥時成親。這幾年家中的日子實實說好了許多,但真要蓋幾間一磚到頂的新瓦房,不是件容易事。在同事裡邊吳天嬌的生活是最樸素的,她把工資的很大一部分都紿了家裡。家裡底子薄,頭些年因為她上學又拉了不少賬,如今還要貼補兩個出嫁的妹妹。爹媽手頭也沒攢下幾個錢。說是說,山里人還是挺苦的。
吳天嬌揉揉眼睛,轉過身來,映入她視界的是一個嶄新的村莊。
「家中福不福,先看門樓後看屋,一排排新穎別致、古色古香的大門樓排列在山坡下、大路旁。眼下時至金秋,結滿蘋果的果樹在農家小院裡探出頭來.鮮紅的果兒像一顆顆火紅的燈籠在綠葉中垂下。不聞犬吠,唯有雞鳴,村莊掩映在綠樹叢中。過往行人個個都是躊躇滿志,行色匆匆,仿佛家家都是萬元戶。當初董榆生執意回鄉務農,不就是為了今天涼水泉子這種令人陶醉的景色嗎?
吳天嬌揣摸著哪一幢門樓是董榆生的家?她一眼看到一座二層小樓,二樓陽台上開滿了各色鮮花,奼紫嫣紅,分外耀眼。她猜想,這一定是他的家,也是她將來的那個家。因為這幢小樓不同凡響,既有中式的古樸,又有西式的典雅,外觀給人的感覺既不像寺廟裡的殿堂,又不似外國人的洋樓,古今中外,渾然一體。不是董榆生,誰能想出這麼好的點子?
越走進這幢小樓,越是感到莫可名狀的心跳。她不敢冒昧地去敲門,她怕見到她想見的這個家中的每一個人。她在心中勾畫著從未晤面的親人:爺爺八十多歲,鬍鬚皆白,滿臉皺紋,山里常見的那種老人,透著真誠,善良,待人一團和氣,見人開口就笑……不知爺爺牙齒如何?鑲了假牙沒有?這事得留點神,牙好才能長壽,一定操心給爺爺裝一副好牙,讓他老人家好好享幾天福。母親快六十了吧!必定是慈眉善目,生了那麼俊秀的兒子.娘也丑不到哪兒去?她想.娘的眼睛肯定大,不知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嘴唇薄薄的,嘴唇薄的人心善。臉形應該方,長臉的人難纏,性子倔、脾氣大……
吳天嬌在門口徘徊了半天,她終於沒能鼓起勇氣推開那扇虛掩著的大門。再轉轉吧!她想。這心跳得好快,人家說大姑娘上轎,不好上也不好下。上了轎,就離開爹娘了,下了轎,怎麼見公婆呀?別說醜媳婦,就是俊姑娘也不好意思啊!她又暗暗責怪開了董榆生:都是你,害得我今天進不得、退不得!這麼犯難心……現在光埋怨有什麼用昵?等見面吧,見了面一定好好收拾他一頓,一定饒不了他這一回!吳天嬌走遠了。
大路上有幾個放學回家的小孩,老遠見到她,就高高舉起手敬禮,說著不很標準的普通話:
「阿姨好。」
吳天嬌笑笑,她拍拍其中一個小男孩的頭,說:「放學了?」
幾個小孩眼生地看著她,被拍了後腦勺子的小男孩還吐了吐舌頭。鄉里娃怯生,不敢在生人面前多說話,又敬了個禮,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
「阿姨再見!」
小娃娃們蹦蹦跳跳走了。走好遠了,還回過頭來看一眼。他們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