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算是看透了!父親大人不僅是個渣男,還是個實打實的土匪。在這個沒有專利保護的世界,自己要如何保護自己的吊床?
給他便給他,什麼稀罕玩意兒?夏湘如是安慰自己,並撅著嘴巴默默詛咒,希望未來幾天不是烈日當空,便是陰雨綿綿。讓這吊床堆在房裡長毛兒,發霉!
她嘿嘿笑著,想來自己還真是個惡毒的人呢。
「笑什麼?」父親有些詫異,表情卻依然不變。不待夏湘回答,他便笑著說道:「總歸今日無事,我便在這裡等,你差人取個扇子來,就在這裡畫罷。至於詩……也在這裡想罷!」
夏湘很想當場抓住父親的袖子,哭著問一句:「爹,您是我親爹嗎?這樣壓榨剝削真滴大丈夫嗎?」
女孩子,要優雅!
「湘兒這就去準備!」夏湘撅著嘴巴笑,這是個高難度卻十分生動的表情。結果,夏安看都沒看她一眼,竟眯著眼……睡著了。
聽著父親細微的鼾聲,夏湘心底一陣惡寒,將來嫁人,可不能嫁個父親這樣陰險狡詐又不著調的男人。
故而,夏湘更加緊張過些日子丞相府的賞花會了。
畫什麼呢?夏湘眼眸一轉,心思一動,掩不住的笑意落上眉梢,當下便有了主意!
第二次畫扇,對夏湘來說,已然成了熟練工種。只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大功告成。而父親,卻還沒睡醒,看來,這吊床果然合了他老人家的胃口。
只是,這詩要題哪一首呢?
夏湘咬著筆頭想了半天,忽然福至心靈,想到李清照的如夢令。畢竟,夏湘會背的古詩詞並不多,可李清照的婉約小詞,她卻十分喜歡。
與畫不貼合,總歸不太合心。她又咬著筆頭開始琢磨那首小詞,仿佛跟那筆頭有深仇大恨似的。
直到筆頭被咬出無數小小齒痕,夏湘才露出個狡猾的笑容,詞是想好了,只怕父親知道,會氣的倒仰過去。
有個定時炸彈躺在自己院子裡,總不是什麼開心的事。要趁早將這尊佛送走才是。
夏湘輕手輕腳走過去,輕輕推了父親一下。心裡想著,快起來驗貨,別想賴著不走,嘴上卻柔聲細語地說道:「父親,起風了,當心著涼。」
女兒真是孝順,父親微微笑著,坐起身,不忘討債:「扇子畫好了?詩句想好了?」
一絲清風很應景兒地從地面拂過,夏湘微笑,將扇子遞給父親。
父親仔細端詳著,水池、桃林、吊床……少年郎!他意味深長望了夏湘一眼,想笑又不好意思地問道:「為父可不再年輕了。」
夏湘眯眼一笑:「哪裡話?父親依然年輕,雖然……」她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刺了父親一下:「雖然兒女成堆!」
這丫頭才多大點兒,怎就嘴巴不饒人?
父親皺著眉頭,匆匆忙忙挑了個新話頭兒:「詩呢?」
這個話頭兒挑的好,這才是重頭戲嘛,夏湘端著雙手,挺直了腰板兒,神色驕傲地吟道:「常記清池日暮,大好**虛度。蘸墨挑畫扇,忽聞桃林深處,呼嚕,呼嚕,驚起滿頭大汗!」
聽到前面兩句,父親目光自然流露一絲讚許之色。聽到中間兩句,父親有些訝異,這詩竟與那畫相同,契合今日情景。夏湘小小年紀,能作出這樣的句子,著實讓人驚訝。然而,聽到最後一句,呼嚕,呼嚕,驚起滿頭大汗,父親的臉色變了幾變,似乎不太淡定了。
湘兒的膽子真是越發大了,竟然調侃起自己的父親來了!
只是,這兩句多了幾絲孩子心性,讓他稍稍安心。他促狹地望著夏湘,挑著眉梢問:「這呼嚕呼嚕,驚起滿頭大汗是何含義啊?」
夏湘倒是磊落,朗聲應道:「是說父親鼾聲震天,著實嚇人。」
這便是睜眼說瞎話了,父親的鼾聲很輕柔,聽的並不真切。然而,夏湘一本正經,光明磊落的樣子落入父親眼中,父親竟莫名緊張起來,脫口問道:「真的?」
夏湘重重點了點頭。
這事兒還是翻過去的好,父親咳了兩聲,走到窗下臨時擺置的小桌旁,拾起毛筆開始題字。常記清池日暮,大好**虛度。蘸墨挑畫扇,忽聞桃林深處……寫到這裡,他忽然停下筆,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