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趙黍在蒹葭關登壇行法、收治瘟毒,結果招致南土妖神忌恨,他們引來天外孛星,意圖將趙黍連同蒹葭關一同摧滅夷平。
然而當時趙黍法事之功已臻無我忘形的境界,天夏朝殘存的綱紀法度加持,即便是天降孛星,也能令其逆反而回。
其實真要算起來,孛星隕墜造成的破壞,可能比東勝都劇變地裂更為龐大,只不過南土深處人煙絕跡,幾乎都是妖神盤踞的巢穴,血穢遍布、濁氣濃烈,所以沒有造成大量平民傷亡。
但這麼一顆孛星隕墜落地,不可能毫無影響。何輕塵派往九黎國的探子傳回消息,當年孛星墜地之後,南土山川震動,大片地域直接化為焦土,大量塵埃激揚沖天,接連月余塵霾蔽日,使得部分離得最近的部族不得不遷居別處。
可如今趙黍親臨此地,卻發現眼前並非破敗焦土,他俯身撥弄,雜草之下是一層厚厚炭灰黑泥,稍加推想,當即明白這是孛星墜地後,方圓草木盡數焦焚,化為炭灰黑泥,鋪在地面上。
趙黍放眼遠眺,目光仿佛沿著大地擴展開來,因為孛星隕墜,導致方圓地形丕變,原本妖神蟠踞的巢穴被徹底摧毀之餘,還使得原本惡劣污穢的山川水土大為轉變。
這個結果並不在趙黍的預想之中,或者說,誰能想到孛星隕墜還會形成這麼一片平曠又兼肥沃的土地?所謂禍福相依,大體便是如此了。
忽生感應,趙黍轉道向西而行,走了上百里路,就見一座村寨坐落於原野邊緣的河流,周圍是成片新近開墾的農田。
可只要稍加端詳,便能看出這農田稻禾稀疏錯落,周圍荒草尚未鋤盡,稻禾長勢不算茁壯,部族土人手上也沒有多少鐵器農具。
一些土人望見趙黍來到,不由得警惕起來,部族頭人得知後,立刻帶領幾名壯丁跑來攔截,嘴裡嘰里呱啦,儘是南蠻土語。
趙黍原本是聽不懂的,但他默運真靈,交感而聞,自然明白土語所言。
「……這裡不歡迎外人,你趕緊離開!」部族頭人呵斥道。
「我是醫者,在山中採藥,因為迷路來到此地,已經找不到回去道路。」趙黍開口並非部族土語,但這些土人耳中所聞卻是尋常話語。
部族頭人不想理會,正要下令驅逐,身旁一名壯丁開口勸道:「阿爸,他說他是醫者,或許能讓他給阿母治病!」
「別搗亂!你阿母只要足夠誠心,天龍老爺自然會庇護她!」頭人呵斥道。
那名壯丁有些急切:「可要是阿母的病好不了呢?」
頭人理所應當地說:「那是天龍老爺要你阿母去伺候了,你應該替她高興才是。」
趙黍聽這父子對話,已然知曉這又是一個深受鬼神妖祟荼毒的聚落。只是這位頭人冷殘無情,自己妻子患病也沒有半點憐憫之意,將其生死完全交託鬼神。
「快走!你要是再不走,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頭人連連揮手驅逐。
趙黍也沒有強為,就此轉身離去,留下一串腳印,在遠處一處高坡上過夜。
……
天色漸暗,趙黍閒坐不動,就見一道身影悄悄接近。
「你有什麼事?」趙黍神色尋常,扭頭就見那名壯丁,露出羞愧表情。
「我、我叫鹽秋,請你不要記恨白天阿爸的話。」壯丁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
趙黍望向遠處稻田,隨口編造:「我叫銜穗,從五羊寨來。」
「五羊寨?沒聽說過,應該離我們這裡很遠吧?」鹽秋問道。
「要翻過很多座山。」趙黍見對方欲言又止,主動問道:「你是因為阿母生病,所以來找我麼?」
鹽秋連忙點頭:「沒錯!我、我阿母病得很重,整個人像是皮包骨頭一樣,臉色白得發青,求求你救救阿母。」
眼看鹽秋聲淚俱下,趙黍望向村寨一眼,大體猜出鹽秋母親是尋常病症,只要稍用藥物便可緩解,往後多加調養才是關鍵。
可是鹽秋久受鬼神蠱惑,這些話只怕不足以取信,於是趙黍問道:「方才我見你阿爸談到天龍老爺,那是你們村子祭拜的神明麼?」
鹽秋半懂不懂:「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