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曄起身踱到窗邊。
蒙面女子給靖子午蓋好被子,對著蒼白無血卻依舊堅強剛毅的面容望了一會。
「門主痛恨親妹背叛了父親,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可她卻容不得旁人對靖二小姐的半分傷害。對這個妹妹,她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她輕輕一嘆,也來到窗邊,「公子見到姐姐了麼?」說著,她摘下面紗。面紗下,那張臉與寧馨兒的幾乎無差。
「見到了。」福曄回頭笑著看向她。
她面上一喜:「姐姐還好嗎?朵兒好想她!」
「她很好。」福曄溫柔地勾了勾寧朵兒的幾縷額發,轉眸看向窗外白皚皚的雪景,眼前又開始飄下幾片雪花。「可是她接下來會怎樣,我就不知道了。」
寧朵兒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公子的口吻那般飄渺,仿佛窗外掃過冰雪的寒風一般。
「都說斕瓴國富庶,金陵一城富甲天下。可是我一點都不喜歡。朵兒,你看這茫茫白雪,怎比得上我墨羽四季如春?」
眼前忽而浮現靖辭雪那張安然若素又疏離的臉,想起她口中的「我不能走」四字,不禁有些心煩意亂,就連朵兒回了他什麼話都沒聽見。
又開始飄雪了。
紫宸殿裡,炭盆里的銀絲炭燃得通紅。靖辭雪守在床前,揮手遣宮人們退下。
「慢著。」見最後一個出去的宮女抱起染滿污血的黑衫準備出去,靖辭雪出聲制止。
「你這是做什麼?」
「回皇后娘娘,這衣服上都是污血,按規矩,奴婢得拿到火場去。」宮女垂頭恭敬回話。
靖辭雪伸手去拿她懷中的衣衫,宮女往後一退,戰戰兢兢道:「娘娘,這不吉利。」
「無妨。」靖辭雪淡淡道,拿過衣衫,揮手讓她下去。
最後一個宮女也退下後,偌大寢殿只餘下她一人。她找出一塊灰色方布,把衣衫打包好。上好的黑錦宮緞上,南海玉綺珠所剩無幾。
手下一頓,她看向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男人。
他說:「只要是雪兒喜歡的,莫說這些珠子,就算是天下,我也會雙手奉上!」
他笑嘆:「我還是頭一次這麼狼狽。」
靖辭雪走回到床邊,坐下。輕輕一嘆:「阿承,你也想要這天下,是麼?」
「兵書有雲,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天下三分已久,各國梟雄虎視眈眈。阿承,你要趕快醒來啊!」
到了夜裡,祁詺承仍舊未醒,人卻開始發起熱來。殿外隨時待命的太醫一陣慌亂,進殿診脈後,舒了口氣,說是只要熱度退了,國主便能醒來。
靖辭雪放了心,卻不敢懈怠,每隔半個時辰給他換塊濕毛巾,坐在床邊還拿著濕布給他擦手。
這一守,又是三天三夜。
亓官懿來時,看到她被冰水凍得通紅的手,想要拿過她手裡的濕布被她拒絕。
「雪兒,你這樣固執阿承看不到。他若看到,怕是會心疼多過欣喜。」
靖辭雪搖頭,「我不是要他心疼,只是想為他做些事。亓官哥哥,我好像想起來了,我重傷昏迷的那七天,夜夜為我剪燭的是阿承,對不對?」
亓官懿沉默不語,這個答案皇后早已心知肚明。
餘光瞥見到殿門外人影一閃,靖辭雪輕輕一笑,起身道:「阿承的燒已經退下了,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亓官哥哥,你陪我回凡靈宮吧。」
「好。」他不假思索道。
靖辭雪拿起灰色包袱,走出殿外。果然碰上了洛繆瑩。
這三天來,洛繆瑩天天來紫宸殿外候著,不通傳不稟報,就那麼在雪地里站著。
「恭請皇后鳳安。」洛繆瑩朝她行禮,她披著白狐披風,可披風再厚也擋不住凜冽的寒風。因站的久了,腿腳有些僵硬。
靖辭雪免了她的禮,與她擦肩而過時說道:「進殿去吧,好生照顧皇上。」
「是,臣妾遵命。」
洛繆瑩再施一禮,而她早已走遠。
四日未出紫宸殿,宮中早已覆蓋著厚厚的白雪。伴隨著清脆的踩雪聲,雪地里留下四串蜿蜒的腳印。
靖辭雪靜靜地走著,算了算日子,這日正好是正月十五上元節。想起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