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葵興高采烈地衝過去,看著巢中幾隻粉紅色的白瑕幼崽,撫了撫那悍然立於巢前,筋骨繃緊、尾尖燃起一簇綠火的白瑕,有些愀然失落地說道:「小哥哥,世上所謂的母親,都能這樣守護自己的孩子麼?」
關磨一愣,見芝葵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禁想起了蔡平淵與蔡蓉,還有他自己那迷霧重重的身世,不由答道:「那也不一定,不是所有生靈之母,都能將自己孩子視作瑰寶,有些人可以不聞不問,更有甚者,還能拿自己孩子當作肉盾。」
春風駘蕩,此刻卻格外寒冷。
關磨嘆息,低垂眼瞼,神色變幻不定,他亦不知自己爹娘是否存在於世。
芝葵小心翼翼地退開,生怕驚動了那幾隻睡眼惺忪的小白瑕,回頭對關磨說道:「小哥哥,那你娘親對你如何呢?」
關磨艱澀地笑了笑,將一聲嘆息咽入喉中。
芝葵見關磨笑而不語,眸中似有悲切落寞之意,當即不再多嘴,垂著小頭顱,默不作聲地向前走去,也不敢再扯著關磨的衣角。
關磨心不在焉地跟上,感受著碎陽之光如驚鴻掠影般閃過。
穿過蔥蘢佳木,關磨撥開一片草簾,只見幾座土房修築在前方一片空地之上。四周生有五尺高的河草,河草軟而堅韌,村人常以之編鞋,踏在足上既舒適,又不會輕易磨破。
蜂蝶蹁躚,白黃二色的花蕊點綴其間。攬雲杉枝上,間或傳來一道脆鳴,將此地烘托得格外靜謐超塵。
「小哥哥,村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居住在此,村長大人住在中間那座最大的屋子中。」芝葵低聲說道,而後說道:「小哥哥,我先回去了,村長說過,沒有重要的事,平日間是不能來打擾他的。」說完,她邁著小腳步便跑開了。
關磨分明見到芝葵委屈至極的神色,眼眶之中有淚水打轉,他不禁嘆道:「這小妮子真是……心地善良。」
芝葵跑遠,嬌小的身影淹沒在青綠波浪之中。關磨一躍而下,看著面前幾座房舍。
正值午時,炊煙從牆板上方的窗格之中冒出,稻米之香飄飄灑灑。關磨走到一座房舍前,其院落中種植了不少澆灌元氣的草木,綠華燦燦,沁人心脾。
關磨邁步在院落中的花斑石地上,他隨意摘下一朵三瓣青花,瓣上紋路有條不紊,竟勾勒出了一幅大河奔涌之圖。
突然,房舍之門「砰」的一聲被推開,一股元魄伴隨著潮汐之聲席捲而來。
關磨冷然一笑,似是早有準備,一腳將花斑石地踏碎,他高高躍起,避過那一浪高過一浪的元魄。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喘息,拘過裊裊炊煙,將其捏作一柄白光璀璨的巨劍,並指對著關磨一揮!
關磨在空中無處借力,只得將方才積存的一些養之元魄盡數打出,在其身前匯成一面玉盾,羊脂一般,瑩潤得叫人垂涎三尺。
那一縷縷炊煙並不是烹煮肉粟之時所產,而是某種器物的神能。
巨劍刺穿了關磨的盾形養之元魄,關磨麵無驚慌之色,雙臂交叉擋於胸前,任由那柄巨劍襲來。
「錚錚錚」,關磨雙臂被點出一個淺淺的血坑,他一把攬過巨劍,徒手一掰,竟是直接將那柄巨劍掰斷!
關磨沉重的肉殼如鐵塊一般砸在地上,地面微震,房舍瓦上的灰塵抖落。
那老者大呼:「魚已入網!收!」
「果然是布設好了陷阱,投下了餌料,靜等著坐收我麼?」不出關磨所料,此地呈現石瓮之貌,地勢坎坷,若布有陣法,插翅難飛。
念思及此,這處低洼上空陡然籠上一層橙色薄幕,肉眼可見的陣紋、玄印在其上流轉,仿佛是為了印證關磨的想法一般,陣法顯現!
這片地域已被隔絕,唯有幾座房舍與關磨落在其中。
那老者話音一落,幾道人影化作烏光,模糊不可捕捉,他們傲然立於幾座房舍屋頂之上,手捏法印,口中嗡嗡誦咒。
關磨頭上憑空顯現一個巨大的龜殼,布滿暗含秘規的圖紋,如一座大山壓頂,秉千鈞之勢落下。
大羅算術剎那間施展上百次,這幾乎已成為了關磨的一種鬥戰本能,他隱隱間將此殘術歸於一種「勢」,每有動作,便會施展,日日以此磨礪己身真念,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