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乙想想也有道理,柳亞澤公然宴請韓稷,總不至於做出那埋伏暗襲的事來。何況府里還有個鄂氏病在床上,他們都出去了,萬一有點什麼事,難道還大張旗鼓地去把輪值歇息的護衛們喚起來不成?就是成,真出事也晚了。
辛乙親自給他牽來了赤電,目送他出了門。
乾清宮這裡,魏國公等人坐著聽皇帝訓了一個多時辰話,已經都有些不耐。眼見著天轉暗,宮燈也點上了,程謂才躬著腰湊近皇帝道:「該用膳了。」皇帝這才停了話頭,喝完了半盞茶,掃一眼下方道:「都留下來用膳吧。」
魏國公原本終於鬆了口氣,想到可以離宮回府了的,一聽到這話,便又只能無可奈何留下來。
韓耘等父親等半日不見回,不想一個人吃飯,遂去了慈安堂陪太夫人。
隨著一個個各行其事,偌大的國公府便就隨著夜色而清寂下來。
翠煙閣是處處在深巷之中的茶舍,粉牆黛瓦,斗拱飛檐,原是前朝富戶家的別院,後來被人買下,改成了一間專供富戶高官品茗用餐的去處。
院內清靜怡然,設置的極有韻致,往往能看見整片的十字花牆下只有一架安靜的蘭花,即使別無它物,也讓人覺得回味無窮。
韓稷到達的時候,柳亞澤已經在憑窗的長桌後坐著等待了。
「韓世子果然不愧為磊落英雄。」還沒等韓稷開口,柳亞澤已經說話了,「老夫剛剛還在想,世子若是不來,老夫該想什麼辦法去說服世子赴約呢。」
韓稷坐下來,笑著道:「柳閣老似乎特別希望我過來。」
「那當然。」柳亞澤執壺斟茶,「鄭王好容易去到遼王府,結果又被遼王追殺出境,如今魯親王手下的前軍營也拉起了警戒,這所有的動作若說世子不知情。老夫是頭一個不信的。」
韓稷轉動著茶杯,說道:「朝中這麼多人,柳閣老何以認定與我有關?」
柳亞澤道:「如果我沒猜錯,一直進宮與趙雋暗中聯繫的那個人。就是世子你。因為你身手極佳,熟悉宮中地形,而後又有楚王的事在前,四家國公府里感受到威脅最大的,而最具有謀略的只有你們父子。魏國公有幾次不在現場的證明。剩下的便只有你。」
韓稷望著他,不置可否。
誠然事情到了眼下地步,認與不認都沒有什麼要緊,但柳亞澤這餐飯請的蹊蹺,他又怎能掉以輕心。
他放了杯子,笑道:「聽說此間廚子又換了,幾道拿手菜里,尤其鵝肝和胭脂魚尾很是不錯。」
隨著白日漸長,國公府的下人們也都歇得稍稍晚了一些,直到戌正才各自當值的當值。進房的進房。
霜兒和明月給鄂氏餵過粥食,又給她擦完身子,交班給了值夜的丫鬟,才又出得門來。
雖然沒有沈雁盯著她們做事,她們也不敢偷懶,一來碧蓮對鄂氏十分忠心盡職,二來這院子裡的人也沒有誰被鄂氏特別苛責過,再加上魏國公的明言交代,還有太夫人的不時關注,她們就是想溥衍也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霜兒抱著盆在廊下與明月道:「你先回房。我幾日沒洗頭,先去廚下舀點水洗洗,癢死了。」
明月邊笑邊與她走到分岔路上,說道:「快去。別是長了虱子!」
霜兒作勢輕拍了她一下,便就挑了近道,從天井中青石小道插了過來。
紫藤花垂下的花須擋住了視線,正待伸手去撥,忽然後頸下一陣巨痛,緊接著兩眼一黑栽在地下。便已經人事不知!
紫藤樹下輕飄飄躍下兩個蒙面人,看了看四周後,當中一人與另一人道:「把她帶到後園子裡去!」
後園子裡此刻清靜無人,想要不驚動多餘的人,這是最好的去處。
那一人才扛了霜兒上肩,風聲里便已經傳來衣袂聲。
「先趴下!」先前那人急忙沖他打了個手勢,二人便順勢臥倒在牆根。
一切隨風止而歸於安靜。
陶行立在屋頂掃視著各處,兩耳不放過草尖輕顫的聲音,半晌後他松下來,回頭與護衛們道:「走。」
如棋局般星布在各處的四五人瞬時如同被線提起的小木人,整齊而又輕快地離開了院子。
牆根下二人繃緊的背脊松馳,無言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