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城裡,圍繞著中軸線那條連接著離陽皇宮的主幹道,公卿侯爵的府宅在內城當中星羅棋布,首輔府、尚書府、朝堂六部、三司府衙...宛如最為忠誠的衛士般擁簇著天元大道盡頭的那座皇宮,共同勾勒出來了這巍峨壯闊的天下第一城。
夜色朦朧,哪怕眼下時令已經立春,但空氣當中還是帶著絲絲涼意。
陸澤渾身酒氣不見絲毫,他抬眼望著面前那棟極盛簡約的兵部尚書府,正門那塊黑底鏤金的牌匾乃是離陽先皇御賜,此地主人姓顧,哪怕這些年在離陽朝堂之上不顯山不漏水,但卻無人敢忽視那位在朝會時站立於眾武將之首的大將軍。
顧劍棠。
這位在春秋國戰之時獨滅東越以及南唐的上柱國,於那位同樣崛起於春秋的人屠徐驍比起來,看起來不過是上柱國以及大柱國之間的區別,在太安城獲得世襲罔替之後的徐驍便被剝奪了大柱國的頭銜,只是可惜還是無人會拿兵部尚書顧劍棠大人與徐驍相比,仿佛人們潛意識當中已經認為,顧大人與那位人屠並不是在同個層次的人。
殺人誅心,不外如是。
到了今天,人屠之死鬧得太安城裡沸沸揚揚,哪怕是個死後的諡號都要滿堂公卿爭論足足一旬的世間,離陽先皇臨終前留下需早早殺掉徐驍的遺言看起來極有先見之明,徐驍生為人傑,死後自是鬼中之王雄。
相較而言,咱們顧劍棠尚書則是每每都會被人所忽略。
儘管其在離陽朝堂上面深受皇帝陛下信任、深得文武百官們的尊重,可心中種種滋味,想來並不算好受,否則也不至於會在暗中與那位西楚餘孽曹長卿勾搭在了一塊,妄圖顛覆中原大統。
此刻,顧府上下無人敢打擾的那處書房之內,緊閉雙眼默然沉思的顧劍棠猛然張開雙眼。
這位天下使刀第一人的眼中似有驚雷乍現,身邊不遠處放置著的便是那柄符刀方寸雷,衣著寬鬆長袍的中年男人面容看起來極為尋常,顧大將軍看起來並不像坊間傳聞那般容貌端正神武,想來是那些想要借用顧大將軍貶低北涼那位人屠的人,在那過程當中過度誇讚的嫌疑。
「蜀王殿下親臨。」
「奈何顧劍棠這裡並沒有備上好酒相迎。」
「還請恕罪。」
顧劍棠話音剛落,以這座書房為中心,在四周瞬間便升騰起來處無形的立場,將其中聲音完全隔絕,中年男人望著神態自若、翩翩貴公子模樣走入書房裡的陸澤,其臉色不免有些凝重,這位殿下的武道修為遠比傳言當中更為駭人。
天地氣運所鍾愛獨厚之人,當真厲害到如此地步?
面前這位殿下如此,而那位吸收了西楚剩餘大半氣運的亡國公主姜泥同樣如此。
「只是不知殿下不請自來,所為何事?」
離陽朝堂之上已經定下封禪冊立太子的日子,哪怕那些西楚老臣們叫的再歡也沒有什麼用,但想來皇帝陛下是不喜看到自己冊立的東宮太子,與武將之首的顧大將軍間有更多的私下聯繫,尤其還是在那位人屠死去的關鍵時間點。
所以,這位深諳官場風雲以及帝王心思的顧大人,在第一時間便用那符籙之法給此地設下屏障,短短時間之內已連設下三道屏障,世人只知曉顧劍棠是天下用刀魁首,但只有真正了解這位顧大將軍底細的才清楚,他那一身符籙之法同樣冠絕天下,其配刀方寸雷,便是以符籙之法打造而出。
陸澤輕笑出聲:「這些日子,顧大將軍不是在等著本王上門拜訪嗎?」
聞言,此地主人顧劍棠眯了眯眼睛:「哦?殿下何出此言?」
陸澤四處打量著這兵部尚書的私密書房,其中有著天下各種珍稀之兵法韜略,哪怕是已經在兵部尚書位置待了足足二十餘年,可顧劍棠似乎始終沒有忘記他原本的身份,陸澤將目光望向這位大將軍,接著一番話很是乾脆果決的戳到了他的命門之上。
「曹長卿死在本王手上,想必顧大將軍在知道這個消息的那天徹夜未眠?二十年的謀劃,眼看著馬上便到了收取果實的時刻,曹長卿於這關鍵的時候死去,大將軍如何能夠接受?」
顧劍棠臉色依舊:「我不知殿下什麼意思。」
陸澤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