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趙文華死因不明····
朱七上前,將仵作的屍格奉上。
陸炳仔細看了一遍,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
前段時間,白蓮教活動頻頻,錦衣衛戒備非常,近來好不容易消停下去,沒想到又死了一位朝廷大員······
關鍵是經驗最老道的仵作,連到底是突發惡疾,還是被人謀害,都弄不清楚。
當然,查案的方向還是有的,錦衣衛很快從趙文華的妻子口中,得知了他近來的作為,之前在背後捅了嚴氏父子一刀的,居然是此人。
動機有了。
嚴黨和清流,成為最大的嫌疑者。
嚴黨自不必說,殺之以儆效尤,讓其他官員看看趙文華的下場,不敢再有二心,清流則是不忿嚴黨安然過關,想要再啟事端。
不過這其中也有蹊蹺:嚴黨要趙文華慘死,有的讓他萬劫不復的法子,清流更不像是敢謀害朝廷命官的,莫不是有人渾水摸魚,攪亂時局?死時悄無聲息,死狀毫無傷口,是修行之士為之麼?
朱七提議道:要不要請教一下李天師?以他的修為,定能看出··陸炳微微搖頭:不妥!
趙文華身份敏感,死得蹊蹺,參與進來,指不定就是一身騷。
何況除非有極為詳實的證據,否則就算是天師,一旦做證,都有政治鬥爭的嫌疑。
朱七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是屬下考慮不周····
陸炳道:先將趙文華生前有何病症記下,讓他妻子作證,再言其他。朱七明白了,反正沒有外傷,這是先保個底,至於死因如何,還要看朝局發展,怎麼懂事怎麼個死法。
陸炳干起這些自然駕輕就熟,不過他還有底線:看護好他的家人,留點錢財送回浙江。
趙文華極為貪婪,家中宅邸奢靡富貴,這些日子匆匆變賣的家產,更是懷璧其罪,活著都不見得能保住這樣的巨富,死了後更別提了,錦衣衛當然不會客氣。
正琢磨著吞下後,給各方分配多少,朱四匆匆來到身後:都督,宮內被驚動了!
陸炳並不奇怪,嘉靖看似一心清修,實則對於朝廷上下大事都有掌控,但接下來朱四稟告的嚴府之亂,讓他錯愕非常:嚴東樓要休妻娶名妓,嚴閣老被氣得倒下了?
朱四也覺得荒謬,但這確實是真消息:現在嚴府已經大亂,嚴閣老一病倒,各方都聞風而動······
陸炳連連搖頭:太驕狂了,這是真將自己當成小閣老了,一朝去職,居然失態至此!
他和嚴世蕃還是兒女親家,嚴世蕃的正妻吳氏是見過面的,很端莊賢淑的內人,對於休妻娶妓的行徑,完全看成是一種發泄,根本不考慮真的看上那名妓的可能······
如此一來,再看趙文華的案情,陸炳倒是輕鬆了許多:這件事一出,沒人再會這件案子了。
…
倘若嚴氏父子沒出事,趙文華之死無疑是重中之重,但現在朝野上下的點,肯定轉到那上面去了,此案的真相不再重要。
陸炳很快帶著朱三和朱七離去,剩下的錦衣衛開始清點財物,至於那蓋好布的屍體,再也無人問津,自是察覺不到,一道魂魄徘徊在周圍,始終不願離去。
神色起初是茫然,漸漸變為痛苦,最終化作猙獰,辨別了一下方向,朝著西苑而去。
嚴世蕃當真胡鬧!
西苑之中,嘉靖眉頭挑起。
如此始料未及的鬧劇,誰聽了不樂呵一下?
他努力壓抑住幸災樂禍的笑容:
讓太醫院派御醫,為嚴閣老看一看,別被氣壞了身體····
只不過開心之後,嘉靖的臉色又漸漸沉了下去。嚴嵩在這個時候倒下,其實並不適宜。
正如嚴嵩教育鄢懋卿和羅龍文的話語,如今國庫空虛的關頭,解決的法子莫過於開源節流。
重啟江南織造局,將絲綢賣到西洋去,就是開源。
至於節流嘛,那就是削減用度,尤其是宮中用度了·
嘉靖對此是很惱火的,他的四季常服不過八套,換乾洗濕,何等樸素,還要如何省吃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