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的冰雪全部融化尚需時日,但冰凌花已經在殘餘的冰雪中盛出黃色的花朵,春天的腳步已然近了。
春天將來,二月已至,也就意味著一些人將要迎來生命的最後時光。
那些被關押的叛亂者們很清楚現在的局勢,既然陳健接納了那些新國人和隸農成為夏城的一部分,也就意味著這一切沒有了迴轉的餘地,只有用他們的血來維繫夏城今後的穩定。
這種漫長的明知必死的情形是讓人崩潰的,陳健沒有用肉刑,只是將其中的幾個分開,單獨關押到當初用於儲存糧食而挖掘的洞穴中。
十天的時間,已有七八個人徹底崩潰,剩餘的則將當初密謀的種種源源不斷地吐露出來。從想要趁陳健出征斷絕糧食後勤到和放棄夏城利益密謀尋求各方的支持,全都吐了個乾淨。
這些罪名用不用都可以,陳健根本沒當個事,一個挑撥氏族爭鬥以致數百死傷的罪名就足夠弄死這群人。新夏城人恨之入骨、老夏城人渴望有人背鍋,夏國的規矩律法需要一批人頭以確立權威。
在那些基層官吏的學習結束後,陳健終於有時間來處理這些背叛者的問題了。
很多密謀者都希望見見陳健,以期能夠為自己解釋一些行為,但陳健沒有見密謀者中的領頭人,而是見了一個年輕人。
一個在那些密謀者的自我認罪中經常提到的一個名字,一個參與了夏城內亂、提出了尊姬夏為首領但榆夏各行其政、氏族壓迫其餘氏族口號的年輕人。
這是陳健很熟悉的一個人,是第一批學堂里的孩子,跟隨陳健學過很長時間。
許多手段用的雖然粗糙卻有了一些技巧,懂得取捨,本來這算是陳健的嫡系,卻沒想到會和密謀者走的如此之近。
之所以見,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讓看守傳出的話是:他知道自己有罪將死,但不希望自己的罪名是背叛夏城,只求姬夏解答他心中的一個疑惑。
這是和那些哭喊著認為自己無罪、認為自己有功、認為陳健是在殺老夏城老兄弟以討好新人之類的各種聲音不同。
屋內有酒有菜,年輕人沒有害怕也沒有顫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必死。
陳健也沒有直接問他為什麼說自己不是背叛了夏城,而是斟上一碗酒遞過去道:「我記得你是最早一批開始學習文字算數的人吧?」
「姬夏記得沒錯。當年紅魚姐在夏城牆壁上用石灰刷字的時候,我就開始學習認字了。後來跟著姬松去了大河諸部遊歷,再後來姬夏去榆城的時候我正好有病,便沒有去。」
陳健呼了口氣,回味道:「在牆上刷字……真是好多年了啊。」
許久,陳健搖頭道:「他們反叛我覺得可以理解,他們可以得到土地財產以及想要的一切。」
「你反叛我不能理解,你是跟著我學習的人,你不是氏族的親貴甚至沒有封地奴隸,你想要權利在這個夏城裡一樣可以擁有。我不能理解也不是因為信任你,而是你得到的並不多,也沒有為自己要求什麼,所以我不能理解。」
年輕人笑了笑,說道:「姬夏,你總以為人們吃飯是因為餓了。這話很對,但也不是絕對,也許我不餓也會去吃點什麼。就像牛有四條腿,這是天地間的規則。但是也有牛天生就有三條腿,總有些不一樣的東西……我就是那個三條腿的牛。」
「姬夏認為為了土地財富權利可以反叛,這麼說是對的,但不能說反叛一定是為了土地財富奴隸」
陳健被年輕人逗得笑了,不是因為說的有趣,而是很熟練地用了算數科的一些東西:譬如簡單的邏輯來反駁了陳健。
這可能是數年來教育體系之下結出的讓他最為欣慰的果子,即便這果子是建立了反叛之上的。
年輕人看著陳健,半仰著頭看著天空,緩緩說道:「姬夏,被關押的這幾天,我一直在回憶我為什麼會反對你。想了許久,我終於想起了一句很久之前你和我們說過的話。」
他嘆了口氣,回憶道:「那是三十二年的秋天,你和我們去山上采果子。有一支很大很大的松鼠忽然從咱們腳下跑過去,我和幾個人便追了過去。就在幾天前,你和我們講故事,你說人和動物有個區別就是人知道明天、後天甚至
第八十九章 國(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