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吧。」道奇站起身來，「三天吧，三天後單獨給他做啟靈儀式，我的黑卡給你。」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純黑色燙銀的卡片來，「這樣你的權限就夠了，討伐任務是七天後吧，正好趕得及。」
「那麼急著送死啊。」普爾接過卡來，低頭揣進懷裡。
「啊。」道奇站起身，「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如果，那孩子是S呢。」普爾抬起頭，盯著他的背影。
「那就晚死一點。」道奇拉開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門輕聲關上，普爾撐著下巴低著頭。
他和道奇認識許多年了，許多許多年，久遠到記不清那些大大小小的具體事情，大概20餘歲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偶然的聚在一起，因為發現同類的激動而輕易的痛哭流涕，那時候先知的規模沒有現在這麼強力而廣泛，年輕的他們沒有所謂責任，沒有所謂抱負，只因為有那種發覺自我是異類的恐慌和幻滅，以及好似M78星雲里怪獸相逢的若狂般的欣喜。
後來他們一起處決神使，也挑戰過那高不可攀的神明的威嚴，他們加入先知的總部，得到燙銀的徽章，穿上西裝帶上刀劍奔向四面八方。
再後來他被分派來北極，那時他已經有些老了，他在這裡，在天井的頂端俯瞰那些被鎖鏈捆縛的神的使徒，在暴風雪的基地外面看那朦朧的連綿成片的冰原，後來他聽說有人死了，有人退出了，有人活著，是那個當年一頭金毛的道奇，主管義大利分部的工作。
義大利分部在先知的世界裡是相對安寧的地方，他們的裝備部和科研所集結在那，一群頭髮花白的老人每天搗鼓些領先人類科技百十年的東西，也正因此被稱作養老院，他曾在一次任務結束後聽道奇說起過『讀心』的後果，那時他們被分派去處理一個背叛了的先知，那是個年輕的女孩，等級不過是D而已，接納了神明力量的先知經過一段時間都會變成發狂的怪物，力量提升，但心智喪失，所以必須消滅。他們找到女孩的時候她還很清醒，可能是因為階位太低的緣故，發作的也慢。他們追逐著她到了荒無人煙的角落，她的眼神悲傷而又堅忍，他忽然有些下不去手，但他依然舉起刀，那是他的靈，他準備斬了她，那是他的任務。
但道奇搖了搖頭。
他想道奇大概也是被那眼神打動了吧，他等著他讀完她的心，然後揮刀斬下去，撒上裝備部那邊給的硝化物，看那軀體在風中劇烈燃燒起來，留下一地焦痕。
那之後道奇就變得奇怪，身體和精神都是，他也是在那時逼問出來了那名為『讀心』的靈和它的副作用。
以他的性格，被委派去『養老』的原因，大概是真的堅持不住了吧。
相識太久，有些東西就不必再從言語裡讀了。
普爾灌了一口酒，切割花哨的杯子泛著漂亮的稜柱型的光，如果有太陽那光應該是七彩的，但這裡沒有，外面也沒有，極夜的時候，這片天地都沒有，沒有太陽，沒有光，沒有光明，所以連黑暗都不復存在。
他低頭看著下面的兩人，單向玻璃的通透性略差，像是蒙著一層紗，地面上的投影儀泛著幽藍色的光，林塵靠在椅子上，約瑟夫舉著講義，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麼。
他默默的看著，又倒滿一杯酒。
第九章 老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