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的想法並不難猜。
他以為唐瑞郎傾慕著自己,所以準備利用瑞郎的感情,拉攏唐家。
事到如今,陸幽不免有些懊惱於自己當初的失言;然而他又轉念一想,若是那時坦誠了與瑞郎的私情,恐怕早就已經被盛怒的趙陽給生吞活剝了罷。
多思無益,重要得還是下一步該怎麼走。
趁著趙陽午睡的時機,陸幽悄悄離開暉慶殿,轉身入了含露殿。
趙陽恐怕萬萬想不到,最近這些日子的午後,唐瑞郎幾乎都在含露殿內陪伴小皇孫趙戎澤,更時常粘著陸幽,如膠似漆。
轉眼間兩人就見了面,陸幽將暉慶宮中的對談一五一十地加以複述。瑞郎認真聽完,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斬釘截鐵般的驚人。
「你放心,唐家不會幫助趙陽。」
他拉著陸幽的手,找了一個僻靜避風的角落,兩個人坐下來悄聲說話。
「……我想要和你說些我家中的事情,卻不知道你會不會反感?」
陸幽跟瑞郎相識這許多年,知道他幾乎從不談及唐家是非;葉家發生變故之後,就更是諱莫如深。今天他主動詢問,一定是有什麼非說不可的要事。
思及至此,他便搖頭:「說罷。」
瑞郎這才道:「其實昨天晚上,我爹也找我談過。他說如今太子與宣王之間暗流涌動,而一臣不侍二主,他問我要選擇哪一個……還說我的選擇,就是唐家將來的選擇。」
「他居然讓你來決定?」
陸幽不免驚詫——畢竟他原本以為,權勢一如唐家,但凡制定重要決策,就該由族長召集中堅砥柱,鄭重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怎麼?你不信?」
唐瑞郎反而戲謔道:「今年我十六,明年應試,說不定年末就會出仕。你以為我們還是國子監裡頭無憂無慮的少年?」
「你明年出仕?」
陸幽如夢初醒地看著瑞郎,仿佛此刻才意識到自己身邊的人,已經長成了一位意氣風發的俊朗青年。
分明是天天都能看見的臉龐,此刻卻居然令陸幽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為避免揶揄,他趕緊轉移了話題:「那你怎麼決定的?不幫助趙陽,也就是說幫助太子?」
「不,誰也不幫。」
唐瑞郎搖頭:「趙陽性格刁蠻陰險,為人兇殘不仁,絕對不可能成為一代明主。太子剛愎自用,無容人之胸懷,隱忍之雅量,謀略之膽識,恐怕就連守成都做不到。」
說到這裡,他將目光投向遠方。
「我心中最理想的主君,該是如當朝太.祖一般。有救濟天下蒼生的慈悲,也有力挽狂瀾的手段。可惜人不能選擇自己出生的時代,但我也算是幸運的了,至少還有一些機會,去實現自己的抱負與憧憬。」
抱負、憧憬?
瑞郎口中的這兩個詞,令陸幽心頭微怔。
他似乎回想起來,自己也曾憧憬過一些什麼……像是一種春風得意,一筆青史留名,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眼面前,唐瑞郎即將出仕,未來必然是宏圖大展、出將入相。而自己呢?同在國子監內求學、同樣得到弘文館博士的讚賞,卻如同一個失去了軀殼的幽魂,註定無法立定在化日光天之下了。
就在陸幽怔忡的時候,唐瑞郎又冷不丁地說道:「宣王既然要見我,那我明天就去會一會他。」
陸幽頓時回過神來,緊張地追問:「他一定是要拉攏你,你準備怎麼做?」
瑞郎嘿然一笑:「他的那張臉長得那麼好看,而且有求於我,肯定是好話說盡,說不定還會投懷送抱。你說我準備怎麼做?」
陸幽頓時豎起雙眉:「他一身的臭病,你要是敢碰他,就……再別靠近我!」
「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怎麼就當真了呢。」
唐瑞郎朗笑出聲,又伸手來摟陸幽的腰肢:「你不讓我碰他,那就讓我多和你親近親近。有了你這個正主兒,那個冒牌貨我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陸幽雖然不滿意他的甜言蜜語,卻也沒有抗拒,反而異常溫順地貼著唐瑞郎的胸膛。
「……我有點怕。」他喃喃低語,「如果太子不廢,趙陽勢必會受到趙昀迫害,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