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寧代代傳承的規矩,新皇登基,從新的一年開始就要改元。趙暻將自己的年號定為「元平」,取「一元復始,天下太平」之美意。
然而若是想要長治久安,光改個吉祥的年號顯然是不夠的。
時近歲末,趙暻便陸續傳召幾位朝中重臣進入延英殿,聽取他們對於治國治世的看法。尚書令唐權與黃門侍郎唐瑞郎父子,自然也在即將被傳召的名單中。
延英召對之前的那天夜裡,陸幽與唐瑞郎相約在藥園幽會。
陸幽早已打聽出幾名朝臣即將發表的策對,此刻全都告訴給了唐瑞郎,又追問瑞郎有什麼想法。
唐瑞郎自然早有準備,此刻便從懷裡抽出一份謄寫好的文本,頗為得意地朝著陸幽宣講起來。
他所提出的第一條,便是加強科舉選拔、任用賢士。
眾所周知,大寧朝雖有科舉且每年錄取人數不菲,但是通過科舉選出的進士,卻幾乎沒有可能擔任五品以上的要職。
高官厚爵,依舊把持在一群貴族門閥的掌握之中,代代沿襲。久而久之,則朝中強者負乘致寇、貪墨成風;而弱者鳳泊鸞飄、懷才不遇。
門閥盛,則皇權空;禮法滅,則**生;民心失,則兵戎現……
因此,天子唯有養士,才能有效分化貴族門閥勢力,進而革除**、歸統兵權、重振民生。
此後又有數條,關於稅法、徭役,乃至刑法與羈旅守備,洋洋灑灑數千言。
唐瑞郎一口氣讀完了,仿佛過癮,又抬起頭來等待陸幽的評判。
陸幽一手將油燈挑亮了,緩緩問道:「你當真要把這封策論讀給趙暻聽?」
唐瑞郎不置可否,只問他:「你覺得如何?」
&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陸幽也不與他打什麼啞謎:「你自己就是貴族子弟,這第一條就是在告訴趙暻,要他拿你開刀?」
唐瑞郎卻並不以為意:「你先別管我是什麼身份,單就說這一條,在理不在?」
&然是在理的。如今蕭家已經倒台,論門閥貴族,你們唐家在朝廷里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兩天了。我要是趙暻,遲早都會來收拾你們。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
&也正是我所擔心的。」
唐瑞郎拉過陸幽受過傷的那隻手,小心翼翼地摩挲著。
&這個姐夫,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真是很難揣測。我的姐姐如今雖然貴為皇后,但是嫁給他這許多年,一直沒有生下一男半女。多少個大夫私底下看過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知道嗎?我們甚至懷疑是趙暻給我姐姐下了藥……」
&藥?為什麼?」
&樣一來我姐姐就誕不下他的繼承人,皇后位坐不安穩,我們唐家也就會有所忌憚吧。」
聽見唐瑞郎這樣一說,陸幽心中微顫,隱約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他將這個猜測藏在心中,又故意反問瑞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趙暻果真要亡你們唐家,你除了服從,又能有什麼辦法?」
唐瑞郎做傷心狀捫著胸口:「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你當真希望看見我失去一切、顛沛流離,甚至將那腦袋掛在城門樓上?」
陸幽故意歪解道:「到那時候,大不了我找個金屋把你藏起來,好生將養著。你就做個安分守己的面首如何?」
唐瑞郎嘿嘿笑了兩聲:「好啊,不如就先讓陸少監、陸大將軍嘗嘗我這個面首的能耐?」
說著,一手就插進陸幽的衣襟裡面胡亂摸索,另一手打橫將陸幽抱了起來丟在床榻上,兩個人頓時鬧作一團。
又過去一會兒,屋子裡好不容易重新安靜下來。唐瑞郎手裡拈著陸幽的耳垂,貼著他的耳朵認真地說話。
&開玩笑,若是趙暻真的對唐家動手,你會站在哪一邊?」
陸幽靜默了片刻,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人有云:盛極必衰。趙暻看不慣你們唐家,還不都是因為唐家從前行事張揚、多有僭越。若是唐家一開始就不貪榮祿、謙恭自守,又怎麼會有禍事臨頭?」
唐瑞郎苦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會否認。只是唐家並非興於我之手,而我之所以能有今日這些收穫,多多少少也沾了門閥
152.元平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