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江西九江。兩個背著登山包,一望而知就是登山客的年輕人走下輪船。
九江位於長江中下游的南岸,左鄰鄱陽湖,右連洞庭水,又有風景秀麗的廬山,幾乎一年四季都有大量遊客湧入九江市。
這兩個風塵僕僕的年輕人順著人流走出渡口,兩人身形都高於常人,尤其右側的男子,竟有一米九的高度,引得不少人注目。
他身量雖高,卻不顯笨拙,身材比例極佳,步履矯健從容,五官輪廓分明,不是特別細緻俊朗,卻也頗為帥氣,微低頭,他湊近身旁的男子低低說著話:「師傅,人多吵雜,要不要快點過去?」一雙深邃的眼瞳噙著淡淡笑意,掃過身周眾人,幾個被他視線掃過的年輕女孩子不由得心頭鹿跳,完全沒有發現他眼神中一抹細微的厭煩。
沙凌的面目平凡之極,放在人堆中就找不到的那種,只不過微微笑起來,似乎有一種極為清新的東西四散開來,伸出手指晃了晃,沙凌依舊邁著慢騰騰的步子,道:「要體悟人生。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以免自己遺忘了過去的自己。」曾幾何時,在人生的路上,他也是這樣急急匆匆,熙熙攘攘,而今,卻用悠閒的心態再次感悟,一瞬間,眾多思潮翻滾,沙凌竟是一下子站定在了那裡。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離自己很遠很遠,又好像靈魂脫離了肉體,置身事外地看著周遭的一切:嘈嘈切切,喧華熱鬧的繁華浮世,被一層看不見的玻璃擋在自己的靈魂之外。他看見自己的身體還在往前行動,看到陸銳似乎在和自己說著什麼…..
忽的,恍若醍醐灌頂,有什麼穿破封鎖蟬脫而出,天地自然的道,其實也存在於紅塵中吧……
不知過了多久,沙凌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站在路邊,身旁陸銳焦急地盯著他,卻不敢打擾。
看他眼神一清,陸銳喚道:「師傅你怎麼樣?醒過來了?剛才是不是入定了?」原本與沙凌正說著話,就見他的師傅突的神情一滯,接著就面目茫然起來,問什麼都好像聽不見,失了魂似的繼續往前走,只嚇得陸銳差點六神無主,用神念掃瞄,沒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倒是師傅的身上突然湧出強大的令人幾乎不敢靠近的精神壓力,這種壓力充滿令人窒息的威嚴,陸銳登時靈光一現,猜測師傅可能又是在頓悟什麼了。
當下不敢有所動作,只跟在左近小心保護。
微笑地頷首,沙凌點頭:「忽有所悟。」這一次靜悟醒來,沙凌只覺自己精神力倍增,神思清明異常,目光過處,所有路人的情緒居然都能察覺到。
陸銳尚未開口,沙凌就已經聽到他心裡的想法了,待他說出,兩相印證,是一字不差。
「那就好。」陸銳鬆了口氣,嘻笑道:「師傅剛才給人的壓力好大啊。師傅,我們上車吧,李師叔派來的車子等久了呢。」他口中的李師叔指的是李織錦。
「好。」坐上那輛黑色奧迪,在九江市七拐八拐,四十分鐘後,來到一處別墅群附近。
「兩位公子,請進。」司機是個成穩的三十餘歲的男子,對他們態度恭敬異常。想來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停在一幢五六百平米的別墅面前,下了車,沙凌就看見李織錦一手拿著酒杯,笑眯眯地靠在門廊上向他揮手。
「陸銳見過師叔。」陸銳嚴謹恪守舊禮的性子,與趙望如出一轍,沙凌是拿他們沒辦法,只好對一臉尷尬的李織錦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
「傷好了嗎?」沙凌問的是李織錦左手受的傷。
李織錦有些苦惱地嘖嘖嘴:「別提了,腕骨粉碎性骨折,養是養得差不多了,但是以後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靈活了,也用不了太大力,可惜以前我左手練的飛刀絕技了。」說話間,他親熱地拉著沙凌進門,口中是抱怨,但聽他抱怨的語氣和程度,就知道他並沒有將此事看得太重。
以李子灑脫的性格,煩惱也就只是一時吧?沙凌微微地勾起唇角。
迴廊上只開了一盞昏暗的燈,陸銳跟在他們身後,忽的輕輕躍起,以他這麼高大的體形,真的很難想像居然有那麼輕靈幾乎沒有風聲的動作。
隨即他落下,手中已抓住了一個黑衣人。
李織錦笑起來,道:「老六,服了吧?沙子的徒弟都可以輕易發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