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忍辱負重
「我到塔城軍分區開證明時,塔城軍分區的首長考慮到人言可畏,建議我離開那個讓我感到羞辱的農村,到縣城裡工作,並準備把我安置在縣城裡工作和生活,可我沒有同意,因為我急著要向鄉親們證明我是清白的,我是對得起國家和人民的。所以,我回絕了軍分區首長們的建議,毅然回到了那個生我養我的慈聖公社孔莊村。
妻子和家人都埋怨我不該回絕軍分區的好意,因為當工人總比當農民要好得多,一旦當了工人,在縣城裡工作,也就從此脫離了世代為農的辛勞與貧困。但家人的埋怨並沒有讓我感到後悔。我想別人都怕當農民,我就不怕。當農民咋了?不就是辛苦一些,貧窮一些?可我連死都不怕,還怕窮苦嗎?
我開始埋頭勞動,雖然我身上有傷,遇到陰天冷天就會隱隱發痛,但是,生產隊裡的重活和累活有啥我幹啥。每當感到苦感到累的時候,我就回想起我在戰鬥時在負傷時的情景,想起那些和我一起的戰友們長眠於世的悲痛。於是,再苦再累的活都感覺不再算啥。
我是村里最早開始出來做生意的,那時還是七十年代,****還未結束,做生意被稱為是『資本主義尾巴』,是『投機倒把』,是要抓起來批鬥的。可村里人知道我是傷殘軍人,也不管我。我賣過鋁鍋,挑著擔子走街穿巷,足跡遍及城鄉,一天要走幾十公里的路,可是,那時,人們都窮,買一個鋁鍋,修修補補能用一二十年,所以,我的生意並不好,跑上一天,也掙不來多少錢。
我就開始販牛賣馬。牛馬是農村人耕種和交通的工具,歸生產隊集體所有,私人一般都沒有牛和馬。每個生產隊裡也都有專人管理著牛馬,所以,這種生意更是不好做。沒幹多久,我就干不下去了。接著,我又開始養魚,可我並不懂得養魚的知識,只是覺得養魚能賺錢就大著膽子干。結果,還是啥錢都沒掙到。我還幹過燒磚,可是那時人們還都很窮,一間破房能住幾十年,就是年輕人結婚也很少有人蓋新房。所以,我燒的磚也沒有多少人要。那時市場還沒有開放,國家實行的是社會主義公有制,不允許私人從事做生意和做買賣,即使你偷偷做生意,生意也不會好。因為市場對私人做生意打擊得很厲害。所以,瞎忙活了一整,還是兩手空空。
一次,妻子生病,醫院給抓了幾副中藥,可是,家裡沒有熬中藥的藥罐。我來到公社街上的雜貨鋪,看到一個藥罐,一問要一元錢一個,可是,我身上才只有幾角錢。沒辦法,我只得回到村里去借錢。那段日子真是很難過,整天發愁,卻想不出什麼辦法。最後,我就啥都不幹了,老老實實地回到生產隊勞動掙工分。這種日子富不起來,但總算餓不死。只要人家能過得去,我們家也能跟著過得去。
「回到了家裡,遠離了軍營和部隊,遠離了戰場和戰友,雖說在部隊裡的事情我是「從來不說,一說心酸」,但往事卻常常在夢中浮現。想得最多的還是那些死去的戰友,其中尹清啟和李連祥是我懷念最深的兩個人。我和他倆的關係最好,幾乎天天形影不離。每想到他們,我就忍不住地流淚,為此,我還編了幾句順口溜:『六九到塔城,為國當了兵;鐵列克提戰,我寡敵兵重;子彈密如雨,還有大炮轟。提起遇難友,淚水如泉涌。』
直到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我家的境況也開始好起來。那時,我在溫州擺地攤賣辣椒,生意還不錯。開始,我一天只能賣出10多斤或幾十斤。可我腦子活,善於觀察,發現來買辣椒的大多都四川、貴州和湖南人,而這些人在溫州的數量極大,辣椒生意的市場和潛力也很大。於是,我考慮我們河南柘城縣是辣椒產地,種出來的辣椒質量好,價錢便宜,就動員老家的人大力種植辣椒,種出的辣椒我全部收購。為此,我把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帶到了溫州,租賃了一個大型恆溫冷庫,開始進行辣椒的批發和銷售生意。
做生意最講的就是信譽,而信譽的保證是質量。為了保證辣椒的品質和質量,每到收購辣椒的季節,我都要親自驗質、親自採購,常常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渴了喝上幾口涼水,餓了就吃包方便麵,從不讓別人代勞。有一次,我發起了高燒,掛了吊針。家裡人讓我休息,可是,別人把關我不放心,於是,我就折了一根樹枝,把吊針瓶綁在枝頭用胳膊夾住,邊輸液邊繼續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