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終於睜開眼,眯著眼睛看著河對岸。
兩邊隔得不遠不近,看得並不十分真切,但能感覺得出來,對面那個年輕人確實是風儀出眾。
「這一點上,他確實老夫失望……」
如此感慨了一句,孟九抬手指了指,向唐節問道:「他帶了多少人出來?」
「一千人,留了三千人在寺廟當中。」
孟九嚅了嚅嘴,笑道:「三千人也想取臨清,好大的氣派。」
「取臨清?」
說話間,唐節目光望去,只見四女寺連著的那一大片碼頭建築的南側,三千騎兵的身影顯出身影,飛快向南奔去,越來越遠……
「是取臨清?」
他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句,道:「這怎麼可能?吳通有五萬人。」
李柏帛整個眉頭都深深皺起來,道:「確實不太可能。我也數次推斷過,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推論。」
「是啊,看似不太可能。」孟九緩緩道:「但你看,這小子假意與我們和談,騎兵光明正大地走了十二里,從這裡出發到現在又走了四里,整整十六里。我們現在德州城西南,要是想回北面大營調兵,他必定還會再派兵阻截,一來一去,整整搶出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攻打臨清。」
「哈。」唐節冷笑道:「三千人、一天一夜、未帶攻城器械……想這樣打下臨清。我自問夠狂,沒想到他比我還狂。」
「也是行險一博罷了。」
「既如此,談也不必談了。」唐節道,「走吧,要打仗?老子便與他打上一仗!」
唐節正想著再向對岸喊些什麼滅滅對方威風,卻聽孟九緩緩道:「我昨夜便猜到了這小子的打算。三千人,還不算太過份。」
「你猜到了?」唐節道:「那為何不與我說?要是……」
「給他一個取臨清的機會吧。」孟九眼中泛著篤定的光芒道:「同時,他也給我一個說服他投降的機會,很公平。」
他說著,緩緩站起身來。
「這是個交易,也是一個賭局,那沒有賭注怎麼行?吳通那五萬人是我的賭注。若輸了,給他便是,但若是我贏了,以他的能耐……呵,吳通與之相比算個什麼東西。」
李柏帛皺眉道:「但投不投降只在他一念之間,他的贏面更大。」
「人吶,總覺得一念之間是由自己把握的,但事實上……人心還不都是被別人操控的?」
「沒關係。」唐節笑了笑,道:「孟先生想賭便和他賭,就算他能攻下臨清,憑三千人也守不住,我再拿回來便是。」
「好。」
說話間孟九向前走了兩步,任風吹著他的衣袍。
「王笑,今天既然來了,也不必著急。不妨先敘敘私誼。老夫如今六十二了,可擔得起作你的長輩?」
「孟先生自是擔得起的。」王笑應道,隔著運河,很是有禮貌地作了一揖。
孟九眯著眼望去,眉頭稍稍舒開一點。
有唐芊芊的一層關係在,對方果然是不敢在自己面前拿大。
這算是暫時壓住了王笑的氣勢。
下一刻,卻聽王笑道:「但公是公、私是私。兩相混淆便也不好了。不如這樣,等來日兩邊停戰議和,晚輩備些禮物上門好好拜會孟先生。今日既還在兵戎相見,不妨只談公事。」
「看來你不是真心投降,否則還論什麼公什麼私?」孟九道:「既如此,我不如直接派兵去守臨清。」
王笑微微一滯。
今天確實是個賭局,賭他只用三千人能不能拿下臨清,也賭孟九能不能說服他投降。
暫時看起來,雙方的難度都不小。
孟九現在並非不能派人去守臨清,但之所以沒有便是因為他有自信,雙方談得越久,王笑取臨清的時間也越充足,同時孟九說服他的時間也越多。
「哈哈,我自然是真心的,但請孟先生不要拿長輩的威風壓我。不然今日若是該談好的東西沒談好,往後我在瑞朝治下也難免不甘。」王笑道:「還是先談談條件吧。」
「孟某年邁,這樣隔著河對喊,心有餘而力不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