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瞪了他幾秒,他還是淡淡地笑,好似根本沒有被她的眼神傷到。
其實江臨想,哪怕她願意跟他發脾氣……也是好的。
可是段子矜眼裡的怒火很快就消弭乾淨了,只剩下漠然,「海鮮。」
她剛才聽他提到明月坊。明月坊是郁城最有名的私家小館,菜品精緻,味道可口,而且店主是個奇人,再有錢有勢的人,在明月坊里也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食客,想進來用餐,也得先在外面排隊。
從明月坊包一桌子菜……
那根本不是光有錢就能夸下的海口。
江臨是在用這種方式跟她道歉嗎?
段子矜冷笑,半點沒覺得動容。
誰知道他以前為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影后小姐包過多少次場了?
江臨故意忽略了她眼底的譏諷,對虞宋道:「掉頭,去濱江酒店。」
真去吃海鮮?虞宋怔了怔,「先生,您不是……」
江臨沉了眉眼,打斷他:「聽不懂?」
虞宋連忙在無人的路口調轉車頭。
儘管他們只有兩個人,酒店卻還是看在江臨的面子上安排了一間風景雅致的包廂。
穿過大廳,有一扇門是通向江岸邊的露天宴會場的。虞宋推著她路過那裡時,段子矜的餘光頓了頓。
上次的校慶典禮也是在這個地方。
那時江臨還當著眾人的面扇了姚貝兒一嘴巴。
段子矜也曾以為他是為了她,後來仔細想想,其實是因為姚貝兒帶dylan來赴宴,傷了這個男人心裡那不容挑釁的自尊和顏面吧?
進入包廂里,虞宋趕緊為江臨拉開椅子。沒用多久,各式各樣的海鮮依次被端了上來,擺滿了半桌。
虞宋好幾次欲言又止,皆被江臨似不經意地眼風掃了回去。
輪椅停在靠窗的位置,段子矜安靜地坐在上面,眼睛不知道該落在哪裡,索性就盯著餐桌中央最引人注目的螃蟹。
見她盯著螃蟹發呆的神色,身旁的男人擦了擦手,拿著蟹八件端詳了幾秒,伸手將那一盤螃蟹拉得近了些,甚是從容淡靜地捏起其中一隻。
虞宋眼角一抽,忙不迭地衝上來接過他手裡的傢伙事,「先生,這個還是我來。」
江臨沒太過推諉,順勢鬆了手。
虞宋不停把剝好的螃蟹肉夾進段子矜的碗裡,她也不含糊,直接開吃。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卻幾度提起筷子,看看她,又幾度放下,最後一樣夾了一小口,很慢很慢地吃下去。
段子矜笑了一聲,「怎麼?江教授是看不上我點的菜,還是一見到我就吃不下飯?」
江臨的眉心動了動,很快又恢復如常,低聲道:「你吃,我不餓。」
兩個人吃飯才叫吃飯,一個人……那叫吃飼料。
不過這話段子矜是沒說出來的,他們之間還沒順利過渡到可以開玩笑的關係。
江臨幽深的眸子微閃了閃,落在她臉上,視線明明是清淺柔和的,卻偏偏帶著幾分洞若觀火的敏銳,「你想讓我陪你一起吃?」
身後虞宋臉色一變。
段子矜側過臉時剛好看見,虞宋對她一個勁兒的搖頭。
她蹙了下眉,還沒說話,門口的服務生就端來了最後一道海鮮粥。
江臨不聲不響地注視了很久,抬手盛了兩碗,一碗擺在她面前,一碗擺在自己面前。
段子矜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去,便忘了虞宋那邊的怪異舉止。
她眉梢一揚,神色是顯而易見的輕嘲,「這一桌子東西,只有海鮮粥能入你江教授的眼了?」
江臨看了看,又端起來在鼻翼下晃了晃,語調尋常,「無論是色還是香……都比你做的差一些。」
段子矜一下子怔住。
她做的海鮮粥……
是她追他到北京、她被人下藥和他尚了床的第二天早晨。
須臾,瞳孔卻是微微一縮。
那時她給他做了海鮮粥,他卻告訴她——他不吃海鮮。
她竟然忘記了!
怪不得虞宋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還一個勁地沖她搖頭;怪不得堂堂江教授連螃蟹都不會剝……